识时务者为俊杰,得了威胁,他掌中暗暗想躲的小腿立刻停住。 青年皮肤白,寻常的磕磕碰碰,放在对方身上,也会显出大片青紫,今日实打实跪足两个时辰,颜色愈发重。 霍野明知青年是自找的,甚至从头至尾都未向他求助,依旧没忍住绷紧下颌,放轻揉搓宋岫膝盖的力道。 张院判留下的药油显然是好东西,熬过最初的疼痛,没一会儿,霍野的掌心便热起来,烫得宋岫舒展筋骨,懒洋洋地靠住扶手。 上一世,总是他帮霍野按摩针灸,这回却彻底掉了个个儿,动作之娴熟,想必平日没少受伤。 明知故问,仗着对方此刻视角受限,宋岫微微后仰,猫似的眯着双桃花眼向下瞧,悠悠,“疼的是我,大人怎么皱着眉毛。” 霍野:……他有吗? 刻意松弛肌肉让自己面无表情,霍野道:“将军看错了。” “哦~”尾音拖得老长,青年嘴上配合,语调却叫霍野莫名发燥,顿了顿,他又听见对方道,“今天我如此出风头,可大人好像并不高兴。” 有什么好高兴。 霍野想,其余香客瞧见的是金莲簇拥霞光笼罩的陆将军,他瞧见的却是个伤上加伤折腾自己的普通人。 尽管直到此刻,他依然没猜出青年到底用了什么法子、骗过法华寺包括自己在内的上百双眼睛,但他确信,无论真相如何,一定与“巧合”无关。 老天似乎很少眷顾坐在他面前的青年。 祥瑞一事,确实能打消那些对方被“徇私放出”的传闻,代价则是,刚刚缓过一口气的青年,再次回到新帝视线中央。 机遇与风险并存。 “天降异象,自古皆是归入皇家。”隐晦地,霍野提醒。 宋岫淡淡,“景烨若喜欢那些莲花,给他就是。” 霍野手上的动作一停,再开口,声音已冷硬三分,“将军知道我说的不是花。” 而是人。 恰巧青年现下失了亲兵,且无法再征战,将对方纳为后妃锦衣玉食地养着,仅会让百姓觉得新帝仁慈,厚待功臣。 如此一来,陆家无后,镇安将军府便名存实亡,哪日青年身死,一切权财皆会被朝廷收回,可谓兵不血刃。 以青年的聪慧,怎能想不通这一层? 除非对方愿意。 愿意为了复仇,以更主动的姿态,回到新帝身边。 彼此算作普通朋友都勉强,青年做什么,本与他没有关系,然而,一想到对方要继续糟蹋自己,霍野胸口竟火烧般、翻腾得厉害。 偏偏这档口,青年竟还笑得出。 而后,轻轻按住他欲要拂袖离开的手,“原来大人这样担心我。” 霍野的掌心顿时整个儿贴到宋岫腿上。 “丞相府住着一窝护短的狐狸,景烨暂时还没本事清算林家,自然也要好好安抚皇后,”似是完全没察觉这动作实在亲近得过了头,青年微微倾身,温声,“既然大人诚恳待我,我亦同大人说说心里话。” “霍野,以你之能,可真甘愿做个禁军校尉?” 一间宅院里住了许多天,他们却从未坦白地聊一聊,总是虚虚实实,隔着层层试探,连关切都七拐八绕。 长且直的睫毛遮住眸底情绪,霍野道:“将军谬赞。”暗卫乃帝王鹰犬,做的都是些难上台面的脏活,潜行杀人的本事,有什么值得夸。 自记事起便卖身皇家,又有什么余地能够选择。 “景烨刻薄寡恩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