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没意思,我得试试雕石材。” ***** 无咎拿着那片瓜出了滴翠园,一路若有所思,最后又回到前头府衙去寻李恪昭。 李恪昭才刚人说完事,正独自在议事厅中缓神喝茶,见无咎去而复返,不免疑惑蹙眉。 “她不要旁的,只要一套可以雕石材的雕刀,”无咎咬着手中的瓜,笑容里有几分幸灾乐祸,“瞧瞧你将人逼成什么样了,闲在府中只能雕瓜玩。” 李恪昭面色微沉,倏地站起身就走。 “她在滴翠园。”无咎在他身后轻声道。 李恪昭到滴翠园时,岁行云已将剩下的八片瓜都雕完了。 岁行云近来总是神思不属,以往风雨无阻的习武晨练也惫懒不去了。也不知是否因为疏于练武的缘故,此刻她竟全无往日警醒,李恪昭在她身后驻足许久她也未察觉。 她怔怔望着面前八片瓜雕的小人儿。 八个小人儿有男有女,站行坐卧各不相同,姿态轮廓栩栩如生。但这些小人儿都没有五官,看不出谁是谁。 她拿起其中一片,上头雕着个手舞足蹈的小姑娘,右手执扇,左手拿着惊堂木。 “阿荞,你说我是干嘛来了?哪儿哪儿都用不着我。” 她自言自语地对着那瓜瓤小姑娘说完后,一口咬住瓜瓤小姑娘的头。 “阿荞是谁?”李恪昭跨步上前,在她面前蹲下,目光与她齐平。 岁行云被惊得眨了眨眼,缓了缓,才咬着瓜笑弯眉眼,口齿含混道:“我朋友,你不认识的。” 我的朋友赵荞,是全天下最厉害的说书人。 李恪昭指了指托盘中的另一片:“这又是谁?” 是个着古怪官袍的文质青年。 “我的兄长。”她骄傲地抬起下巴。 我的兄长岁行舟,是鸿胪寺最好的官员,连外海番邦的言语都能通。 “这位呢?” 那是个着战甲却披文官袍的女子,单手托腮执壶侧卧,意态洒脱疏狂。 “沐……是我的一位恩师。我没有同你说过她吧?我有许多夫子。她是所有夫子们的老大,读书么就一般般,山地作战却是翘楚。在雪山上无援军无补给,以少胜多还能打出一比十的战损!个人战力也极厉害,在几十丈高的临江峭壁上都能如履平地!” 她滔滔不绝,眉飞色舞。 李恪昭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嗓音微哑:“为何他们都没有五官?” 朋友。兄长。恩师。明明都是很亲近的人,却没有替他们雕上五官。而方才给无咎的那片分明是有五官的,他看得很清楚。 “我有些想不起他们的长相了。” 上辈子最亲最爱的人们,连同上辈子的自己,她都慢慢想不起了。 ***** 那天夜里,岁行云做了个梦。 依稀望见初入武科讲堂的那年,姓沐的恩师一袭红衣烈烈,站在演武场的高台上,在战鼓声中教大家唱请战歌。 青山临江,风拂麦浪。澄天做衣,绿水为裳。 载歌载舞,万民安康。玆有勇武,护我家邦。 以身为盾,寸土不让。热血铸墙,固若金汤! 梦里的岁行云大声地跟着唱,唱着唱着就哭了。 原来,无论活几辈子,有些东西都是打进骨血里的烙印。 从上辈子入了武科讲堂那天起,她就注定是向死而生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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