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朱翊钧细细嘱咐了儿子,让他好生歇息。刚走到殿门口,就见马堂匆匆而来。“陛下,兰溪传来的信儿。” 马堂高高捧着奏疏,跪在朱翊钧的跟前。“赵阁老……去了。” 朱翊钧如遭雷击,往后退了几步才站稳。他的眼眶中迅速积起泪水来。当日偷传沈一贯恶行之举,还在眼前。 本以为,这个老实人还能再撑一段时候的。毕竟菩萨对这样的人格外优容、偏袒。 朱常溆坐在榻上,眼泪一串串地往下掉。那夜榻前据实相告,犹在耳边,今日再次听闻消息,却是……这样的晴天霹雳。 他挥开胡冬芸的搀扶,从榻上跌跌撞撞地爬下来,越过父亲,先一步抢了马堂手上的奏疏来看。 都是真的,自己并没有听错。 这并不是在梦里。 眼泪是咸的,青砖是冰的,身上滚烫的热度,还有太子妃搀住自己的那双冰凉的手。 又是一轮天旋地转。 郑梦境自座上起身,望着门前发愣的俩父子,知道他们心里都很是不好过。此时的自己,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去安慰他们。只得默默站在他们身后。 朱翊钧并没有指责儿子的逾矩之为,他怔愣很久,才听见自己说:“大学士们……都知道了吗?” “都知道了。”马堂垂首,“正等着陛下。” 朱翊钧的喉头动了动,声音有几分哽咽,“去,去见他们吧。” 朱常溆出神地望着父亲远去的背影,听见风里飘来的一句。“还得着礼部进来一趟,商议谥号。” 胡冬芸搀着他,小心翼翼地道:“殿下,我们回榻上去吧。地上凉,仔细又病着了。” 朱常溆恍恍惚惚地由着太子妃将自己扶上榻,犹如一个牵线傀儡般听着他们的吩咐,躺好,闭眼,盖好了被褥。 郑梦境嘱咐了媳妇儿几句话,就离开了启祥宫。她还有自己的事要做,绝不能给儿子拖了后腿。 一切的一切,都向着前世在行进着,甚至比那些历史更为可怖。 郑梦境坐在肩舆上,深深吸了一口气,远眺着巍峨的宫殿。金灿灿的琉璃瓦层层叠在一起,在阳光的照耀下分外炫目。它们堆聚在一起,叫人看不见后头有些什么,不断地遮挡着人的视线。 她不会就这样认输的。 她的儿子,也不会。 朱常溆又睡了好一会儿,半梦半醒间,被人抬起身子来灌药。嘴里苦得叫他几乎要哭出来。 “太子,你醒了?”胡冬芸将空碗摆在一旁,用丝帕替他擦着从嘴角漏下来的药汁。“要不要进点什么东西?小米糕?玫瑰露?要不要奴家去给太子做一碗甜汤来?” 朱常溆摇摇头,发木的眼睛一点点地转动着,朝着胡冬芸的方向看去。他慢慢伸出手,拉住太子妃的衣袖,“不必了,我不饿。” “好。”胡冬芸重新坐下,“要是饿了,就同奴家说。不想吃御膳房的,奴家就亲手给殿下做。”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