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又驶来一辆,乘客在副驾的位置上低头翻钱包,恍惚能看见腕子上的黄色手串。 出租车在路口停下,尹千阳扔下钱就走,连口气都没喘就朝里面冲,刚经过超市便听见有人吹口哨,于是飞快地扭头望了一眼。 他顿住,望着后巷里靠墙站着的聂维山,一时间忘了该怎么反应。 聂维山又吹了一声,然后微微张开手臂,说:“不往心口撞一下吗?” 尹千阳后退两步助跑,攒足了劲儿向聂维山发射,整个人“嘭”的一声撞在了对方的胸膛上。聂维山紧紧搂住他,捏着他的后颈说:“抱歉,我回来晚了。” 尹千阳箍着对方的腰:“我通过预赛了,再不久就要参加正式的联赛了。” “我每天在教室里看你的空座位八百次。” “我吃肉饼都不香了,中午自己坐你那儿啃面包。” “攒了几百块钱,想偷偷去找你。” 聂维山侧过脸亲尹千阳,带着几声喟叹,他哑着嗓子说:“以后再也不会了,不管天灾人祸,都不分开了。” 两个人肩并肩回了二云胡同,结果家里已经锁了门,尹向东和白美仙都去隔壁了。聂维山说:“爷爷出院,我爸又回来,他们大人估计要好好聚聚。” 尹千阳拿钥匙开门,还没进去就听见有人叫他们。小胖和小眼镜跑过来,喊着:“小山哥哥!你从广州回来了!” 聂维山说:“你俩大中午不吃饭,瞎跑什么呢。” 小胖拿着个信封:“我给阳阳哥哥送信,他上午没在家。” “怎么又有我的信,”尹千阳蹲下接过信,还没看就被小胖用肉胳膊搂住了,“哎我说,你松开,热死我了。” 小眼镜解释道:“他怕你又哭。” 聂维山心中一动,问:“什么又哭?” “那天阳阳哥哥坐在这儿等你,后来收到一封信,他拆开就哭。哭得可厉害了,跟要打针似的。” 尹千阳拧小眼镜的脸:“就你话多!回家吃饭去!” 俩小孩儿走了,尹千阳趁聂维山说话前赶紧转移话题,拿起信一看:“靠,又是你寄的?”这回轮到聂维山不好意思了,说:“写信这玩意儿上瘾,前两天又想叨叨几句就寄了,邮政也忒慢了。” 尹千阳作势要拆开,聂维山拦着不让:“我都回来了就别看了,咱俩直接聊天得了。” “凭什么,这是我的信。”尹千阳跳过门槛朝屋里跑,聂维山跟在后面锁了门。卧室里干净整洁,像是刚收拾过,但窗帘拉着所以有些暗。 尹千阳本来靠着桌沿站,很快就被聂维山抱着坐在了对方腿上,他象征性地挣了两下,卖乖道:“还是站着舒服。” “我怕你等会儿哭,先抱着你。”聂维山发坏,掐着尹千阳的腰往自己怀里按。尹千阳安生了,慢慢打开信念了第一行:“最帅的阳儿。” 聂维山掂了掂腿:“别自己加形容词。” “我这是帮你润色呢。”尹千阳美不滋儿的,“阳儿,没想到我会给你写信吧,其实我也是突发奇想。” 这边我已经考察好了,玩的地方和吃的地方都被我记在了脑子里,以后我们一起再来一次。一起逛逛公园,一起吃齁儿甜的双皮奶。 将近一个月没见面了,我每天睡前都在想你胖了还是瘦了,有没有惹事儿,有没有好好学习。不用说,你肯定没好好学习。 最近我想了很多,想我家的烂摊子,想我模模糊糊的未来。可是我太累了,想不了十分钟就睡了过去。等睡醒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就又忘了。 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很美,但我更喜欢家里的石榴树和枣树。 这里的小吃也数不胜数,但我最想的是你在路口摊的煎饼。 我以前总觉得,我将来要还债、要努力赚钱、要让我爸不用再东躲西藏,最期待的,是要有能力给你一个家。 但我发觉我想错了,我独自在人潮拥挤的街头叫卖,在清晨下班一个人吃早点,在树荫下接连抽了好几根烟也没有人管。 我那么忙,都忙清醒了。 原来是你给我一个家。 “吱呀”一声,千刀抬着前爪扑开了门,它跑到聂维山腿边嗅了嗅,然后仰着头吐舌头。聂维山故意说:“千刀胖好多啊,可以炖了。” 尹千阳捏着信:“你疯了?”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