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她觉得自己用力地推在侍女的身上。 绿腰一个不防,被她推了个趔趄,很快就稳住了身形。 推开她的女郎已经跌跌撞撞地爬下了床榻,连绣鞋都没有套上,嫣粉的绫袜直直地踩上了地面,仿佛没有感受到青砖地面的冰冷似的。 女郎的奔逃并没有踏过内室的落地罩,已经被身后追上来的侍女重新握住了手臂,向后拉扯之间用力地甩回了榻上。 “喀啦”一声,是霁红瓷的盏盖跌落在地上的脆响。 黑漆漆的药汁上还冒着热气,被侍女端在了手里,一手压着肩,碗沿卡进了女郎的唇齿之间。 “夫人。”绿腰的声音微微有些急促,说不出是因为方才过大的动作幅度还是什么缘故,只有声音还是轻柔的:“夫人不信奴婢了吗?奴婢的命都是夫人给的,奴婢怎么会害了夫人呢?” 戚夫人用力地摇头,那只绛红色的碗就像是黏了胶一样——或者说,不知道端碗的侍女怎么会有这样大的力气,紧紧地嵌在她唇/间,只是被她紧扣的牙关阻隔,难以将碗中的药汁倾尽喉里。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高亢的喧哗声响。 争执、推搡的声音持续了不久,被脆响的掌掴声镇住了,扭头跑进门来的小丫头面色仓皇,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就被闯进门来的高挑身形推到了一边去。 绿腰冷冷地喝道:“素梅,这可是长房正院!” 身量颀长的二房夫人贴身侍女已经掀起帘子进了门。 辖制在肩颈上的力道因为闯入者的打扰而不自觉地松懈了些许,戚夫人重新找到了空当,从绿腰的手臂之间挣了出去。 素梅三步并作两步地挡在了她的面前,微微地笑道:“绿腰妹妹,贵妃娘娘请大夫人进宫去呢。” 绿腰道:“不可能!” 她厉声道:“贵妃娘娘传唤夫人进宫,自然会发旨意到我们手上,同你们二房有什么相干!” 素梅道:“娘娘如何安排自然有娘娘的缘故,奴婢只管奉旨意做事,却没有反过来安排主子行/事的道理。” 她手中把了枚乌木漆金粉的对牌,顶上五翟的铭文迎着光一晃,有种光华陆离的绚丽。 绿腰不是没有进过宫,自然见过凤池宫的对牌——这样特殊的颜色,是内造的秘法,可以籍此分辨对牌真伪的手段。 她脸色难看得像是要吃人,沉声道:“就是我们夫人身上不爽利不便主事,也自有舅爷替我们夫人做主,倒不知如今是哪个贱婢在安排主子的行/事……” 素梅唇角微微一挑,意有所指地道:“娘娘喜欢见谁,那是娘娘给的恩典,可没有听说过谁家‘柳’不是‘柳’,倒成了‘戚’的。” 绿腰脸上涨得通红。 前头柳夫人家世简薄,去世之后,体己人手又被刻意地清洗过。到柳夫人的父亲去官还乡,两家的走动都断绝了,说起容大老爷的妻族,自然而然都只记得野阳侯府戚氏了。 她是戚夫人带来的陪嫁丫头,侯府出身,从进了容家之后,就只拿自家当作正经舅亲。 此刻被她一向看不上的二房婢女当着面讽刺戚氏“鸠占鹊巢”,让她心中忍不住的恼羞之火。 素梅看着她的脸色,正要火上浇油似的,又道:“我们米家的舅老爷进京,可没有趁着姑爷不在家,赖在姑奶奶府上一半日不肯走的规矩!” 绿腰胸前剧烈地起伏,一双眼阴沉沉的,像要活撕了眼前的同僚。 因为戚夫人这些时日的些许异样,她早间请戚恺进了府,又叫郎中替戚夫人看过了脉……偏偏戚恺就这个时候出了府去,倘若他还在府中,又何须听着这贱婢在这里狺狺狂吠。 绿腰咬着牙,森森然地说了一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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