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盖还密密地盖着,不知道里头装了什么,她拎着那只食盒进了门,嘴角扬得高高的,轻轻“哼”了一声,道:“哪个给你看。” 小巧的乌木盒子把妆台上盛着金碧朱翠的匣子都挤到了一边,侍女笑盈盈地揭了盖子,光线照了进去,露出里头埋着浅绯与缃黄交糅的果皮来。 浅浅的甜香在空气中浮开。 其中一枚果皮已经被割开了一半,晶莹的朱、粉色果粒盛在单独的甜白瓷小盏里,被阿讷托着送到了容晚初的面前。 “听说是怀远孙家八百里加急送进京来的,也亏得竟有这样的人家,六、七月里才挂的果子,他们家三、四月里就养出来了。” 侍女说着话,才察觉自家娘娘接过瓷盏的手势都有些生硬,神色怔怔的,仿佛在出着神。 她轻声提醒道:“一共只有这么四颗果子,送到了陛下的手里,陛下就亲自替您剥了一盏。” 容晚初有些恍然似的。 她道:“我那天看床头有人放了一颗……” 阿讷抿着唇笑了起来,道:“娘娘也觉得雕得像?陛下也一眼就看中了,从内帑的库里翻出来特特摆在那里的,隔天不知怎么就叫奴婢们收起来了……” 她一面说着,一面就看着容晚初的脸越来越红,渐渐像是要滴出/血来。 她不知道自己哪一句话说的岔了,悄悄地住了口。 容晚初想要捂住脸颊,一面又舍不开手里这只盛着石榴颗的小小瓷盏,只能低下头清了清嗓子,道:“你们都出去吧。” 第99章 剪牡丹(1) 凤池宫的女主人抱着一盏红彤彤的石榴子发呆的时候,双槐巷容府也有个女郎抱着膝, 缩在柔纱帘帷重叠的影子里, 一双眼怔愣地落在不知名的虚空。 长案上摆了盆榴开百子的清供, 侍女早上还擦洗过一遍,玛瑙石在天光里泛着柔和的光泽。 绿腰端着只霁红瓷的盖碗,脚步轻/盈地走了进来。 陷在自我意识里的女郎并没有听到走路的声响, 在侍女俯下/身凑到面前的时候尖叫了一声, 撑着榻面向后努力地挪动。 她所蜷缩的位置本来就在床围的角落, 即使再挣扎也无济于事, 柔软的上半身深深地向后仰起, 看着来人的面色宛如看着地狱中的恶鬼。 绿腰也被她吓了一跳,手中那只盖碗上发出瓷器相击的细碎清响。 她微微地叹了口气。 碗似乎有些分量, 侍女这样端着,手腕都在微微地颤抖。 她索性放在了桌上。 戚夫人的目光在那只绛色的瓷碗上一闪, 紧紧地闭上了眼, 猛地把脸埋在了膝间。 “夫人, 夫人。”绿腰侧过身坐在了榻缘上,与戚夫人隔了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伸出手去轻抚她的肩, 柔声道:“夫人, 是奴婢啊。” 戚夫人深埋的头用力地摇晃。 绿腰眉梢微微地蹙了起来。 她挨在戚夫人的身边,轻声慢语地同她说话:“夫人,您心里不欢喜,奴婢就像刀子割着心上的肉似的。您的身子一向不算康健, 倘若您真的出了什么差错,奴婢就是一条绫子吊死,也闭不上这双眼。” 戚夫人捂住了耳朵。 侍女的声音像是藏了钩子似的,从沿着耳的手指缝里透进来,又低又慢:“太医都说了,以您如今的情形,是万万不能留下这个孩子的。” “夫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您如今还年轻呢!往后的日子还长着。” 绿腰的气息俯近了,幽幽地叹了口气,腰腋之间微微地一痛,戚夫人被半抱半拖着,被迫抬起了头。 侍女熟悉的眉眼就在眼前,平日里只觉得美艳而娇娜的一张脸,此刻却像是索命的凶鬼,让戚夫人忍不住再度尖叫起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