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皎的眼睫微微地扑朔着,紧紧地抿住了唇,就听见容晚初道:“只是霍姐姐声名矜贵,这些琐事交代给底下的人去做就罢了,万不须霍姐姐亲自动手,反而损了将士们的福气。” 霍皎抬起头来,对上了容晚初仿佛洞悉一切而又如一无所知的眼。 她齿关紧紧地咬住了唇,掩在广袖之下的手握成了拳,不长不短的指甲陷进了肉里,依然能感觉到身体微微的战栗。 “臣妾……”她终于发出声音的时候,喉咙间有些干涩的刺痛:“感念贵妃娘娘的宽宏。” 容晚初不由自主地顿了顿。 空气中又荡开了一阵沉默,霍皎立在地中,仿佛也总有些不安之态,垂着眼睫站了半晌都没有动。 宫人提着砂壶,在屏风底下顿住了脚,忐忑地不知道该不该近前来。 容晚初招了招手,那宫人就垂着头,屏声静气地走上来换了桌上的茶水。 她笑道:“霍姐姐坐,我这里规矩简薄,让霍姐姐见笑了。” 霍皎闻言就弯了弯唇,轻浅地笑道:“贵妃娘娘说这样的话,臣妾都不敢教您看见臣妾宫里头那些皮猴子了。” 略坐了坐,吃了半盏茶,就站起身来告辞。 容晚初知道她心里不大好过,并没有留她,跟着起了身。 霍皎忙道:“娘娘万不必相送,倒折煞了臣妾。” 容晚初道:“我与霍姐姐是多年的情分,不比旁人。” 她声音温和,有些若有若无的感慨之意,霍皎垂下了睫,眼角有瞬刹轻红。 容晚初亲自送了霍皎出宫,在石阶前告别的时候,她突兀地再次提起前头的事来:“香囊、丸药之事,交给宫人做就是了,霍姐姐万不必亲自动手。” 霍皎眼睫低敛,停了一停,才轻声道:“臣妾知晓了。” 转身上了辇车去。 容晚初望着宫车远去的影子,微微地叹了口气。 阿讷在一旁扶着她的手臂,轻声道:“德妃娘娘同娘娘生了龃龉吗?” 容晚初不由得有些愕然,失笑道:“你怎么会这样想。” 阿讷知道自己会错了她的意思,不好意思地抿起了唇,低声道:“奴婢听着您特地嘱咐说不许阿敏出来服侍……您和德妃娘娘说起话来,又好像大家都不大快活的样子,还当是……” “阿敏。”容晚初微微地顿了顿,就淡淡地笑了起来,道:“你不必管这回事。” 阿讷就温顺地应“是”。 她体会得容晚初的心意,知道她这个时候心情不算开阔,就不再把话题在霍皎身上打转,只是搀着容晚初往回走,一面笑吟吟地道:“阿成在园子里驯貂,说这个时候好好地调/教,还能教它往后自己去寻恭桶便溺……” 她有些娇憨地道:“奴婢都不大相信,连寻常人家的小孩儿都要三、五岁上才会的,那小东西瞧着傻乎乎的,竟连这也能学得来……” 阿成就是御兽监选送到凤池宫来,替容晚初养貂的小太监。 他从小被家人卖进宫,偶然蒙御兽监一个老太监的青眼,认他做了义孙,那老太监善于弄貂,在前朝里过得潦倒,只把一身的本事教给了他。 他看见容晚初进门,就放下了手里的小貂,疾步走过来行礼:“奴婢叩见贵妃娘娘。” “不必这样的多礼。”容晚初微微地笑了笑,道:“今日琼儿可乖么?” “琼小主子十分的灵慧。”阿成恭恭敬敬地道:“奴婢还从来不曾见过这样机敏的雪貂……” 他态度十分的恭顺,连吹捧的言辞听起来都真挚,以至于阿讷都露出个与有荣焉的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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