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开始刮起了风,把停靠在码头专用于海葬的小轮渡吹得摇摆不定,轮渡二层围栏上挂着的海蓝色飘纱也被风拂起,鲜花花瓣吹落满地。 风继续吹,似在思念着谁。 刚上船的苏曈一时没适应微晃的船身,身子左右摇晃了一下,下意识抱紧了怀中的“安乐盒”,下一秒被身后的巫时迁揽住了肩。 今年的海葬采用了一款可降解的环保纸盒用来装盛先人的骨灰,工作人员称之为“安乐盒”。 活动分成上午一场下午一场,单场参与人数接近五百人,会送走三百多份先人骨灰。 轮渡缓缓驶出到外海,一批批家属们按序跟随工作人员将手里的盒子送进碧蓝大海里,苏曈的号码排在较后,她便站在人群外围看护送盒子的亲属们或哽咽,或恸哭,或笑中带泪。 外海风更大了一些,把女孩的发丝和裙摆吹起,把胸口黑色缎带吹得凌乱。 巫时迁脱下黑色外套搭在她肩上,对自己来说不怎么合身的西装,在苏曈身上更是大得惊人。 “等一下不要哭哦。”巫时迁见她一言不发,忍不住开口打趣一句,想缓解这种悲伤疼痛的大氛围。 巫时迁知道自己看不得苏曈的眼泪,除了在床上的时候。 “嗯,不哭!”苏曈站直腰板,自己给自己打了打气。 巫时迁一时又觉得不妥,她想哭就哭呗,硬憋着也不好,正想跟她多说几句,工作人员喊他们号了。 蓝色小纸盒承载着不轻不重的骨灰,顺着专用于投送骨灰盒的通道滑落进大海,蓝色的海面翻腾起带着银边的浪花,灵魂和鲜花伴着思念一起跌进深海。 苏曈没有哭,可巫时迁看她没哭,竟鼻头泛起酸。 船靠岸的时候太阳爬到正空中,两人跟在人群后慢慢走着,苏曈把身上的西装取下来还给巫时迁,巫时迁接过后没穿。 正午有点热了。 今天日子特殊,他想带苏曈去吃顿好的。 小孩从没要求过他什么,跟他出去吃饭从没计较过餐厅的环境和卫生,可以吃城郊车程一小时的土窑烤鸡,也可以吃因为城市创文躲到小巷里的阿伯干面摊。 S市新开了不少私房菜和omakase,他平日一个人懒得这么隆重去吃一顿饭,但今天就想带她吃点正经的。 上车后他给李驰发了信息,让他帮忙约一家omakase,要今天中午或晚上的档期,李驰那个肚子可是吃出来的,凡是新开的餐厅都逃不开他的掌心。 李驰效率极高,他在第二个红灯停下的时候就接到他的电话。 “好几家都约满了,中午没有空席,不过今晚有一家有两个空位,要吗?” “嗯,帮我订吧。” 这种私房性质的餐厅提前预定需要先付定金,他把钱转给李驰,没一会就收到预定成功信息。 晚上的解决了,中午的还得想法子,他问苏曈想吃什么。 苏曈没什么胃口,说不如回家煮个面吧。 巫时迁喜欢“回家”这个说法。 他家里其实也没什么吃的,冰箱再次清空了,他们还约好了明天去趟超市。 苏曈刚从冰箱里摸出最后两颗鸡蛋就被巫时迁请出厨房,挽起衬衫袖子说要亲自下厨煮个拿手的公仔面给她吃。 巫时迁打开头顶的橱柜想拿一盒午餐肉出来,突然眼前飞过了一只什么,黑乎乎的。 一晃而过速度很快,但他知道是什么,脑子里亮起了恐惧的警报,啪啦啪啦的翅膀声让他浑身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冒起。 听到一声大叫的苏曈急急忙忙跑进厨房,见巫时迁抱臂不停猛搓着,再看墙面瓷砖上爬着一只南方常见的大虫子。 她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动了,弯腰拿起拖鞋,啪一声解决了虫子。 巫时迁是无法克制住对虫类的恐惧,小时候住的老房子周边环境不好,经历过的事情现在都没法细细去回忆,只知道自己从懂事起已经怕了这些东西,在大学狗窝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