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是还在忧心的关山郡的事么? 看着沉宴低郁的神色,银止川故意道:既然与少阁主一同出来游湖,倒也不如放下烦心事,好好轻松片刻。省得回去批改折子时,又恨此时没有珍惜良时。 银止川现今的洒脱和从前的放肆截然不同。 在西淮说出你想叛国逆君之后,他仿佛就突然解脱了。 捅破了他心底的那一层窗户纸,银止川感到从所未有的轻松,从前所有的压抑和不得志都得到了宣泄,而今面对沉宴,也自在许多。 如果你善待我,那麼我就给予你同样的答馈。 如果你以天家威仪,君臣纲伦,想像驯服一匹马那样驯服我,那麼我也绝非愚忠之辈。 陛下也不必忧心。 银止川打趣道:如果实在户部赤字太多,可再行卖官鬻爵之事现在的举人多难考啊,想必有许多人揣着家中金银踊跃报名的。而现今州县以下的官员,也不过尸位素餐,换哪个废物上台也没有太大影响。 沉宴: 关山郡的百姓是百姓,其余州县的百姓也是百姓。 沉宴忍耐说:朕不会做那等拆东墙补西墙的失智之事。 其实银止川倒是故意这么说。 因为沉宴早就在心里这么想过了。户部连年赤字,好不容易拨出去的赈银又被私吞,关山郡的灾情刻不容缓,在找回赈银之前,关山郡的百姓是等不得的。 那么也就只剩下卖官鬻爵,或是从富商们手里弄钱的办法了。 先帝在位时早就这么干过,朱世丰一族就是这么进得星野之都。但是现今灾荒四起,各地情势已经相当不稳,再卖官鬻爵,恐怕会加深百姓的不满,进一步激化矛盾,演化出什么不可挽回之事。 银止川故意说出来,让沉宴否认,回头就反不了悔了。 钱银倒是小事。 厅中静默片刻,沉宴却开口,说道:只怕灾情拖久了,会生叛乱。朝中无什么人可用。 这倒是真话,沉宴一开口,银止川也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 盛泱武将一直倚靠的是银家,而银家又子嗣兴旺,各个忠心耿耿。 不仅愿为朝廷肝脑涂地,还忠诚得阵前断他们的粮草都不会生叛心。可谓是最听话,也用起来最顺手的狗。 银家出事之后,沉宴就一直希望再由银止川领过镇国公府帅印,继续为朝廷效力,也好将功赎罪。 而银止川则坚持父兄必定蒙受诬名,朝廷一日不肯彻查,他就一日不会接受赎罪这一说法,更不会为负心的君王披甲上阵。 无什么人可用要是世上真的有鬼将就好了。 银止川一笑,轻晃了晃手中酒盏,低哑声说:这样我银家的儿郎,想必也会从沧澜城爬回来,继续为陛下效忠的。如果陛下还愿意要他们的话。 沉宴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君王求和已是不易,更何况银止川还这样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了他。 陛下如果真的觉得朝中无人,就提拔狄阳罢。 静默片刻,银止川还是提了个名字:他是我父亲的旧部,出身市井,但行军作战是个人才。您多给他一些钱财他会愿意为您卖命的。 不知是不是谈话不愉的缘故,呈上来的珍馐菜式也吃起来毫无滋味了。 沉宴令人上了歌舞,否则厅堂内简直静默得叫人心惊。 银止川在席位上坐了片刻,忽然觉得十分厌倦,便放下筷子,说: 我出去吹吹风。 西淮顿了顿,而后一行礼,也跟了出去。 船已经驶出很长一段距离了,被风浪推送着,离岸边愈来愈远。 甲板边缘乱七八糟地堆放着软绳和浮索,船面下不远处的湖水清幽幽地荡着,泛起些粼粼的微光。 静心去听,还能听得到波涛冲刷船身时带来的一下下水声。 因为离栏杆太近的缘故,站立时并不是很很稳,有些略微的轻晃。 银止川仰头看着天际的月亮。 你怎么了? 西淮说。 嗯? 银止川一怔,回过头来,见西淮也从阁楼的屏风后绕出来。你怎么也出来了? 西淮摇摇头,没回答。 银止川一笑,伸手在他脸颊上摸了摸:待会儿回去带你去吃好吃的。 嗯。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