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邃,目光中似有许多话语。 谢玉璋心头一颤,嘴唇微动。 李固却堵住了她的唇,不许她在此时再说任何的话。 他知道许多话是对的,许多事是该做的,他只不想听,不想做。 李大郎自裁谢罪,邶荣侯在皇帝面前苦求,以头抢地,磕得额头青肿,愿抛了江南的军功换李大郎家人活命。 李固疾步走下御案将他拉起来,怒道:“我与你是何情分,你是非要我做孤家寡人吗?” 李卫风垂泪,道:“大郎说,他常梦见老大人还在,我等兄弟一如从前,校场比试,边境争锋。虽有争夺,但大家伙都姓李。” 皇帝最终只对李大郎一门夺爵抄家,流放河西北境。 且网开一面,男子刺配军中,女眷只流放,不为奴为妓,免去受辱。 李大郎的夫人北去前,率阖家大小,在云京城外对皇城方向遥拜,叩谢君恩。 李卫风送她,道:“随行都是我的人,那边我也安排了。有事只叫人带信给我。” 他道:“大嫂子先去,我随后。” 第185章 李固称帝八年,一次讨伐漠北,两次御驾南征,终于统一大江两岸。他的杀名从河西一直贯彻到江南,杀起著姓来毫不手软。 世家战战,都知道这个皇帝再不是从前河西时候还能与他们谈判条件的那个李十一郎了,也知道这个皇帝对世家其实很没有好感。 历朝历代的皇帝都想抑制世家,却没有一个皇帝如这个军汉皇帝这么粗暴。他直接灭姓氏。 可也不得不说,千百年来,皇帝们兜着圈子和世家斗智斗勇的手段,都不如这一力降十会更有效。世家再不敢如从前那样藐视皇权。 卢氏、郑氏的覆灭的消息传到河西,河西桓氏的家主日夜寝食不安,睡觉都做噩梦。 他终于去拜访了了另一个姓氏钟氏,如此这般道出了来意。钟氏家主大怒跺脚:“怎地将这样一个祸害嫁到我家?” 他们的动作非常迅速,这日傍晚,钟氏某个旁支家中,有个新妇流着泪与丈夫告别,嘱咐他务必要善待她的孩子们。 丈夫答应了,还说会为她守一年妻孝,将来物色新妇,一定选一个品性善良心胸宽广的。 那新妇抱了抱孩子们,回房自缢身亡。 新妇是桓氏女郎,丈夫是钟氏郎君。他们都是河西的二流世家,自己也都出身家族旁支。一个不富裕,一个略清贫。说起来,真是门当户对。 昔年本家一个嫡女高嫁去了霍家,曾想为她说一门亲事。家主怫然不悦,认为那个男人出身太低,辱没了他家的姓氏。 这门亲事最后也没说成。 她这一生都未曾见过那个男人一面,却要因这一件往事,被迫自尽。 只因那个男人如今坐在了云京皇城的含元殿上,他做了皇帝,灭起世家来毫不手软。 桓家和钟家,都吓破了胆。 河西一个无名女郎的死只如一缕微风,拂过了窗棂便悄然无声。永远也到不了李固的耳边。 或者即便有朝一日李固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因为人走到了一些特定的高度时,他看世界的眼光,是自上向下的俯瞰。从那个角度看来,每个单独的个人,看起来都如蝼蚁。 云京。 有官员上书谏言,因永宁公主现在已经是皇后,当裁撤永宁公主府及公主护卫。 李固提笔朱批:“皇后以功勋得封公主,吾未闻有公主因出嫁而失封号者。” 上书的官员也算是个清流,觉得谢玉璋已经做了皇后,却还保留着永宁公主府和公主卫队的建制,不合礼法,故而上书提醒皇帝。 但皇帝的批复也不是没有道理。的确一个公主不应该因为嫁人而失去封号、府邸或者卫队。 自古以来,异姓王很多,异姓公主少,但也不是没有。只是没有一个异姓公主能摇身一变,从公主跨到皇后的宝座上去。 永宁公主谢玉璋以本朝公主的身份,被册为本朝皇后,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李固把这件事告诉了谢玉璋的时候,谢玉璋抬眸看他,却并没有“贤良”地主动说撤去公主府的名号和卫队的建制。 她果然就是这样的人。 李固已经很明白。 他道:“你别担心。卫队给你留着。” 李固一句话便说到了点子上。 谢玉璋真正在意的,不是一个宅邸究竟是挂“永宁公主府”的牌匾,还是挂“谢府”的牌匾。她真正在意的是自己的卫队。 李固道:“你那些伤残老兵,养便养着,只别让他们占着卫队的名额。你将人补满,令你的卫队统领好好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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