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梅圆圆脸庞,眼睛清澈明亮。谢玉璋想到这少时的朋友将来不知生死不知去处,心中便格外地难过,对阿梅便格外柔软。 “不过尽一个公主该当的责任罢了。”她柔声说,“没什么好称赞的。以后不能在父皇膝下尽孝,我甚憾恨。” 阿梅叹了口气。 祖父哥哥虽然盛赞谢玉璋,母亲却私底下悄悄搂着她说:“傻儿,莫学她。你将来定要嫁得近近的,可不要离我太远。” 阿梅生得喜庆可爱,叹气的模样颇有几分好笑。谢玉璋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她眼睛圆睁:“摸我作甚?有东西吗?”说着伸手小心地摸摸自己的发髻,却也没摸到什么树枝草叶之类的。 谢玉璋微笑收手。 所谓打猎,无非就是象征性地放几箭,能中则中,射不中也无妨,随行的仆从中自有好手眼疾手快地补上一箭。总不会叫小郎君、小女郎们空手而归。 一只兔子后腿中箭,仆从驱马追赶过去捡起来,仔细辨认了箭杆,大声报出来:“又是公主殿下射中的!” 一众少年男女哗然。 “宝华你什么时候箭法练得这么好了?” “连着三只都是你射中的,这是好兆头。” 也有人跟身边人说:“我怎么感觉今天宝华的骑术也比以往精良许多呢?” 谢玉璋挂了弓,不置可否地说:“运气好罢了。” 在草原,经历的事太多了。 刀弓马匹,都是能救命的。胡人都是马背上长大的,女人亦然。 谢玉璋在那里生活了十余年,无论是箭法还是骑术,都没法跟胡人比,从来也没觉得自己有多好。不料在云京的权贵家子弟中,竟也能出个彩。 真是矬子里面拔将军了。 少年少女们不过图个开心,真正打猎还是靠仆从们。待差不多了,一行人便寻了处合适的地方,准备烧烤野味。 仆从们正铺毡毯、架烤炉的功夫,马蹄声响起,又一队人朝这边来了。 “咦,这里被人先占了。”新来的这队人中有人说。 待两边互相看清,阿梅先跳起来喊:“哥哥!” 这边便有人喊“二哥”、“五哥”之类,那边则喊“六郎”、“三娘”之类。竟认上亲了。 谢玉璋这边年纪小些,男女参半。后来的这一队年纪大些,一水的青年男子。不仅比谢玉璋这一群大个好几岁,各自的弟弟妹妹还都在谢玉璋这边。 云京城顶级的权贵圈子,本来也就是这么些人。 谢玉璋坐在毡毯上,抬头望去。 一群鲜衣怒马的贵族子弟中,李固一身青色骑装,身姿如松如豹。 风轻云静,郎朗碧空,那青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铁血阳刚的气息。 他勒着缰绳,随着五皇子一声“宝华”,寒潭般的眸子望过来。 宝华公主谢玉璋骑装绯红,裙摆散在毡毯上,像盛开的花朵。 她的肌肤在阳光中莹莹生辉。 李固那时候想到了他们河西出产的无暇的羊脂玉,大约……都不及她美丽。 正这么想的时候,那少女昳丽的眉眼忽然展开,微弯,对他笑了。 李固后来回想起来,那时候心脏突如其来的冲击,是谢玉璋在他心上刻了一刀,把她自己的模样刻在了那里。 以至于后来,他能清楚地回忆起她和亲之前对他说过的每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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