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最是伤身。 谢玉璋却说:“哭过了。” 是了,被一向宠爱她的陛下亲口宣布了未来这样的命运,怎么能不难过呢。林斐黯然。 正想说些什么安慰谢玉璋的时候,却听谢玉璋说:“我做女儿的,要去为国效力,远嫁漠北,再不能在父皇膝前尽孝,怎么能不哭一哭呢?你放心,在父皇面前,我已经哭过了。” 林斐愕然抬眸,几乎不认识谢玉璋了。 谢玉璋重生回少女时代,已经有半个月了。这半个月里,她常常处在抑郁、晦暗、恐惧的心情里。 她知道未来的命运,她知道自己头上悬着一把刀。可现在,当那把刀终于落下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那么恐惧未来。 谢玉璋此时深刻意识到,原来人的恐惧,更多是来自于“未知”二字。 即将面对的一切,她都已经经历过一遭,一想到这一点,她的心情竟然奇异地宁静平和了下来。 “难过什么呢?”她温柔地笑着,握住了林斐的手,“对已经既定的事情、已经发生的事情,就不要再去想,要想的是以后该怎么办。” 【对已经既定的事情、已经发生的事情,就不要再去想,要想的是以后该怎么办。】 ——不知道多少次,在她要撑不住的时候,林斐就是这样握着她的手将她揽在怀里,在她耳边这样告诉她。 她们握着彼此的手,一次又一次地熬过来了,熬到了一起活着回到云京城的那一天。 林斐的泪珠在膝头印出了两点斑痕。 她的殿下啊,那骑着四蹄踏雪的宝马,将她从可怕的命运中拯救出来的小殿下啊,什么时候竟成长到这般地步了? 林斐抬起头,面颊上犹有泪痕,却露出了笑容:“殿下说的对。” 谢玉璋笑了。 林斐以衣袖拭干面颊,人已经恢复了冷静从容,问道:“殿下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谢玉璋道:“三日后,父皇要大宴使团,我想在宴席上献一支舞。” 这些天思绪太重,此时林斐才陡然发觉,从前爱舞如命的谢玉璋竟好像已经许久没跳过舞了。 “公主。”林斐难过地道,“咱们称病就是了。” 谢玉璋脸上却露出奇异的微笑:“跳啊,为什么不跳。这大概是,我在云京城跳的最后一支舞罢。” 前世的今日,她被召去含凉殿,她的父皇只是告诉她他想在三日后的宴席上看她的舞。她欢欢喜喜地准备了三日,在那日的宴上一舞惊艳了众人。 就在她又得意又开心的时候,漠北汗国使者开口为阿史那汗求娶她。她的父皇当场允了。 她呆若木鸡地站在大殿之上,四周投来的全是同情、怜悯的目光。她浑浑噩噩,是被宫人们拖下去的。 后来她几经周折,终于回到了云京。她那如丧家犬般的父亲,想将她这女儿像舞姬一样献给新帝。 这是她心头的一根刺,一直一直扎在那里,一碰就疼。她为了拒绝,挑断了自己的右脚筋。 可原来,早在那之前,她这父亲已经将她作舞姬一般地献给胡人了啊,她想,从前她真是天真呢。 今日,她当面问了皇帝,是否要以她和亲。皇帝才没像前世那样哄着她瞒着她,不得已承认了。 皇帝还流了泪。 皇帝哭,她也哭。 “女儿以后不能尽孝了。”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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