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六月中旬,谢玉璋的记忆里,差不多就该是这个时候了。 林斐整个早上都很沉默。 才用过早膳,便有宫人笑嘻嘻来禀报:“那个福春过来谢赏呢。” 若是别的人,宫人让对方在宫门外磕个头就可以了。但这个福春是皇帝那边的人,又是昨日里谢玉璋指名点姓派人去赏的,宫人便不敢擅作主张。 福春这个名字,像是给朝阳宫的一潭死水搅起了涟漪。林斐看到谢玉璋的眼睛里闪过亮光,她说:“宣他进来。” 林斐看了谢玉璋一眼。 她不肯说那消息从哪里得来,林斐便不追问。在这宫闱中,有时候知道得少,才能活得长。 “要儿回避吗?”她低声问。 她虽是贱籍,谢玉璋却不让她自称奴婢。她便一直如从前还是公主伴读那样自称“儿”。 但谢玉璋待她亲密,她自己却恪守本分,从不逾规。以谢玉璋的身份和受宠程度,何须亲自见一个小监,除非…… 身在宫闱,由不得林斐不想多,自然是要慎重。 谢玉璋却说:“不用。” 很快福春便弓着腰进来了,一见到谢玉璋便整个人匍匐下去行大礼:“奴婢谢公主赏。” 谢玉璋靠着凭几,道:“起来吧。” 福春趁着起身的档,飞快地瞟了一眼上首的坐榻。宝华公主穿着条翠绿烟纱散花裙,整个人青葱一样娇嫩。旁边一个穿着月白色绫裙的少女侍坐在她身侧,应该就是撞死在大殿金柱上的林相的嫡孙女林氏斐娘了。 谢玉璋上上下下打量福春,问:“多大年纪了?” 福春满脸带笑:“奴婢今年十九了。” 谢玉璋有点诧异。李固此时差不多也是这个年纪,比福春高了足足两头。她问:“进宫多久了?” 福春道:“奴婢六岁就进宫了,今年已经十三年了。” 谢玉璋了然。內侍要净身,净身年纪越小,身体变发育得越晚越差。谢玉璋也见过成年净身的內侍,身材看起来就要强壮些,有些甚至还有胡子。 贵人不开口,奴婢不能先开口。 谢玉璋开口问:“最近宫里有什么有趣的事吗?” 福春又惊又喜! 他昨天傍晚忽然受赏,本就已经是意外之喜。今天掐着时间来谢恩,本以为会让他在宫门外磕个头就走,万不料竟会被宝华公主宣进来当面说话。 这会子公主问他宫里有什么趣事,那就是明明白白给他一个机会! 福春激动得想发抖又不敢抖,深吸一口气,脑子里把这些日子宫里的各种消息和八卦都过了一遍,捡着那些有趣又不会得罪任何贵人的给谢玉璋讲。 谢玉璋本只是想跟未来的内廷大总管搭上线,并非真的想听些什么,不想福春口齿便给,一件件趣事讲起来,竟颇引人入胜。 毕竟是将来能当上总管大太监的人啊。 福春讲得有趣,林斐却静不下心来听。她脑子里想的都是昨夜谢玉璋说的和亲之事,忽然一个声音钻进耳朵里:“……那漠北汗国的使团已经到了云京城六十里之外,想来今天就能进城了。” 林斐一凛抬头,失声问:“你说什么?” 她一直不声不响地坐在谢玉璋,突然开口拔高音调,把福春吓了一跳。 福春忙一边偷眼瞧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