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我想你是她的侄女,苏珊·阿伯内西小姐吧?” “没错。” “既然介绍过了,请问我能进去了吗?” “当然。” 格思里先生在脚垫上仔细地擦了擦鞋底,走进屋里,脱去大衣,把衣服和帽子一起放在一只橡木箱子上,跟随苏珊走进客厅。 “真是个悲伤的时刻,”格思里说,悲伤这个词放在他身上似乎很不合适,他看起来是个非常乐观的人,“的确,非常悲伤。如今和她生死相隔,我觉得自己至少应该出席死因审判——当然还有葬礼。可怜的科拉——可怜的傻科拉。亲爱的班克斯夫人,她刚结婚没多久我就认识她了。她是个精力充沛的女孩——而且对待艺术非常认真——皮埃尔·兰斯科内特也是一样——我是说,我把他当作一个艺术家。总的来说,他对她还不算太坏。他很迷茫,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是的,他一直很迷茫——不过幸好科拉把这当作艺术家气质的一部分,因为他是个艺术家,所以有权不道德!事实上,我不敢确定她会不会更进一步认为,因为他的不道德,所以一定是个艺术家!可怜的科拉,对艺术完全没有鉴赏力——但在其他方面,我必须得说,科拉很有天赋——是的,令人惊讶的天赋。” “似乎每个人都这么说,”苏珊说。“我并不怎么了解她。” “没错,没错。因为家人不喜欢她的宝贝皮埃尔,于是她跟家人断绝往来。她向来不是个漂亮的女孩——但具有某种特质。她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你永远猜不到她接下来会说什么,而且你永远都没办法判断她那种天真无邪是天生的还是故意装出来的。她总能逗得我们开怀大笑,永远是个孩子——我们一直都这么看她。而且我最后一次来看她时——皮埃尔死后,我时不时来看看她——很讶异她的一举一动还是像个小孩子。” 苏珊递给格思里先生一支香烟,但这位老绅士摇了摇头。 “不,谢谢你,亲爱的。我不抽烟。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来这儿,老实告诉你,我有些良心不安。几周前我答应科拉来看她,我通常一年拜访她一次,但她最近喜欢在本地的拍卖场买画,让我先看看其中的几幅。我的职业是艺术评论家,你知道。当然了,科拉买的大部分画都是些劣质的涂鸦,但总的来看,倒也不是一项太坏的投资。这些乡下拍卖场里的画一般一文不值,画框都比镶在里面的画值钱。当然任何一场重要的拍卖会都会有行家在场,你不可能买到杰作。但就在几天前,克伊普的一幅小画在一个农庄拍卖会上被人以几英镑的价格买入。这幅画的来历很有意思——一家人把它送给了一位在他们家尽职服务了好几年的老护士,他们当然不知道它的价值,这位老护士把它送给了一个农夫的侄子,他很喜欢画中的那匹马,但嫌它太脏!没错,没错,这种事有时候的确会发生,而科拉对自己看画的眼光很有信心。事实上,她根本没有眼光,于是请我来看一幅她去年买的伦布兰特的作品。伦布兰特!那甚至算不上一幅好的仿作!不过她也买到过一幅巴尔托卢奇的版画——可惜受潮了。我帮她卖了三十镑,这笔买卖显然是鼓舞了她。她写信给我,盛赞自己在某个拍卖场买到的一幅意大利文艺复兴前的作品,我答应她过来看看。” “我想,应该就在那边,”苏珊指了指他身后的墙,说道。 格思里先生站起来,戴上一副眼镜,走过去观察那幅画。 “可怜的科拉。”他最终说。 “还有很多呢。”苏珊告诉他。 格思里先生随意地巡视兰斯科内特夫人的艺术珍藏,有时发出啧啧声,有时叹气。最后,他取下眼镜。 “灰尘,”他说,“是个神奇的东西,班克斯夫人!它可以为这些糟糕透顶的仿制画上蒙上一层古朴优雅的浪漫气息,恐怕她买到那幅巴尔托卢奇的版画纯属侥幸。可怜的科拉。不过这为她的生活增添了很多乐趣,我很庆幸自己没有揭穿她的幻想。” “餐厅里还有一些画,”苏珊说,“不过我想都是她丈夫的作品。” 格里斯先生略微有些发抖,举起手来使劲儿摇。 “别强迫我再看一遍那些东西了。那实在不是我们这种阶层的人能欣赏的东西!我一直尽力不伤害科拉的感情。一个一心一意的妻子——忠心耿耿。好了,亲爱的班克斯夫人,我不应该再占用你更多时间了。” “哦,留下来喝茶吧,我想很快就准备好了。” “你真是太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