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今晚漫漫长夜只能苦苦熬过,没想到竟然能得此美酒,人生际遇真是巧也妙也。” 言罢,他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周鞅: “我听说你今天掉河里了,该不会是投河自尽?大冬天的去跳河,这个死法可不怎么高明,也太冷些些。不过,要是知道跳一次河就能换来如此美酒,我还喝街口老周家的酸臭黄汤干什么,天天跑去跳河了。” 看他话语轻松,忙不迭抱坛而饮的样子,好像就算周鞅今日淹死了,他也不会有什么悲痛。周鞅自然也感受到了这一点,“我怎么感觉如果我真死了,你还会击节而歌?” 长长吐出一口混热的酒气,心满意足的黄远岱摇头晃脑道: “那是自然,你脱离了这人世苦海,我怎能不为你而歌?我应该还会在你坟头跳上三天,庆贺你转世投胎。就像庄子对他死去的妻子做得那样。咱们虽然不是夫妻,但也算得上是兄弟,这点事我还是愿意为你做的。” 周鞅无奈的拱拱手:“黄兄如此情深意重,周某先行谢过。” 黄远岱一口气将不大的酒坛喝空了半坛,憋得满脸通红,差些一口气没上来就地身亡,好不容易喘匀了气,他捶打着胸口无所谓的道:“我要不是有夫人需要陪着,早就结束这倒了八辈子血霉的一生了,哪里还会等到今天。” 说到这,他放下酒坛,瞥了周鞅一眼,“说吧,深夜登门,还带着美酒,要我帮你做什么?” 周鞅也不藏着掖着,“黄兄文采斐然,周某最是敬佩不过,这回我还是要你帮我写一篇‘讨方檄文’。” 黄远岱摸着脸上的胡渣,奇怪道: “之前我就帮你写过一次,事后被方家的人打断了一条腿,现在走路还是跛的,要不然我也不会让夫人夜里去买酒——我倒不是担心另一条腿也被打断,只要第三条腿还在,能让夫人受用就行了。 “问题是写了能有什么用,这郓州城的舆论是被方家控制的,刺史不过是他家的应声虫,咱们的檄文根本扩散不出去。” 黄远岱的夫人刚刚换了衣裳,打算从里间出来,听到他的话,迈出来的脚立即缩了回去,脸红的啐了一口,骂了句老不正经的臭流氓,就不打算再露面了。 说起被方家打断的一条腿,黄远岱依旧是那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周鞅却倍觉愧疚,几乎不能在对方面前抬起头来,遂肃然道:“这回我们有贵人相助,成事的把握不小,事后黄兄有此功劳,也能借对方的力脱离苦海......” 对付方家这件事,赵宁本身就有自己的需求,并不完全是帮周鞅,所以双方算是平等的合作关系。 “贵人?”黄远岱打断了周鞅的话,“多贵?” “帝室之下第一贵。” 黄远岱微微一怔,脸上很快有了笑容,“没想到你跳了一趟河,竟然能结识晋阳赵氏的人,早知道我今天就抢在你前面去投水了。” 他没有多问一句,将写檄文的事答应了下来。周鞅松了口气,拍开第二坛酒,跟黄远岱好生对饮了一口。 有赵宁相助,要扳倒方家不难,难得是把这件事放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收获让万民拍手叫好的效果,如此他才不仅仅是报私仇,而是除掉了一方恶霸与毒瘤,能有惩恶扬善匡扶正气的作用。 因为这些年跟官府合力掌控了舆论,掌握了定义是非的权力,方家虽然做了许多恶事,强大的道路满是血腥密布尸骸,但一向遮掩得很好,那些状告方家想要像之前的周鞅一样,抖出对方种种罪行的人,结果也都跟周鞅相同。 所以直到现在,方家在郓州的名声都不错,很多人还膜拜他们由弱变强的过程,变着法儿的赞美他们的奋斗。 一品楼的青衣刀客,刑讯逼供方家的大小管事,掌握对方的种种罪证,只是击垮方家名声的基础,如何将事实散播出去,快速引发百姓共鸣获得万民认同,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