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岐山十年,被迫熟稔,却还是更喜欢待在这温软的锦被下,觉得身心适意。 “十六……”她迷迷糊糊的唤着,“我渴……” 陶令在外间难得得了闲心,凑着月光瞧她往日爱看的那些话本子,还未曾瞧出几分趣味来,便听见她的呢喃,遂站起身为她倒了杯茶。 “来,夭夭。”他轻声唤着她的名字,扶着她的后脑略微扬起些,瞧见她下意识张开了嘴,到底是指尖施力,让那茶水温热些,这才送到她的唇边。 苏夭夭仍紧闭着眼,手指揪着锦被。然陶令将一将她放下,她立时又是咕哝:“十六,我冷。” 陶令身形一滞,不由无奈的叹了口气,浅笑道:“我还是叫十六来伺候你,这般折腾,我可是整夜都不必合眼了。”言罢,到底是着人又拿了条温软厚实的锦被来,仔细的为她盖上,也不管她是否在他离去后,悄然的翻了个身,眼睛骨碌碌的转着。 天将亮时,陶令终于丢了手边的册子,果真是半点瞧不出趣味来。 “出来吧!”他突地凝着窗帷的方向,嗓音低沉道。 下一刻,果真从窗外跳进来一个黑衣女子,她取下面纱,正是先前劫了苏夭夭的那个容颜出众的女子。 她长久地凝视着那个端坐的男子,他的面容并未因她的到来而有一丝一毫的变化。甚至,他明知她就在外面,仍任寒风吹了她一宿,方才出了声。 “我听人说,你出现在王城。原本我还不信,现下看来,你确实是要违背你的誓言了。” “不知公主驾临,所为何事?”陶令眉眼微垂,一眼未曾放在她身上。 被唤做“公主”的女子本是满目柔情,这时陡地生出浓郁的苦涩来:“你叫她夭夭,唤我‘公主’。”她在月下站着,身影修长,凌厉的面目竟只显得悲哀,“你可知,这些年我不止一次的盼望着,我才是那个被父王当作棋子的女儿,也不要被他养在王宫里,十余年不见天日。” 十余年不见天日? 她明明只差同楚玉珩一般,十余年皆在山下候着。 陶令懒得同她计较,只清冷应声:“你是楚瑾最宠爱的女儿,是尊贵的公主。如他知晓今夜你出现在夙夜楼,不知该做何感想?” 她身形猛地一怔,是!她确然是父王最宠爱的女儿,不然,怎会容她到了二十余岁仍不出嫁?可这份宠爱,却成了她与陶令最大的隔阂。 “陶令……”她猛地前进些,就要碰到他的手腕,却又被那股寒气生生的逼开,“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你还是不能放下?” 陶令冷冷的睨她一眼:“公主,我已然容你伤她一次,便是断了往昔。日后,即为陌路。”再者,若非念了一丝往日旧相识的情分,当日他便不会留下她的性命。 她踉跄着后退两步:“公主公主!公主!我叫凤宁,你原来都是叫我凤宁的。”她嘶吼着,全然没了一丝公主应有的仪态,“你说我伤了她,我何曾伤了她?我不过泼了她一盆冷水而已,她却是伤了我的心肺,要我半月下不了床。陶令!你怎能凉薄至此?我等了你整整十年,你连看都不肯看我一眼,却还要责怪我浇了她一盆冷水。莫说冷水,便是我要了她的性命,那也是她罪有应得!” 她言辞间愈发狠厉,陶令猛地站起身,玉萧直抵她的脖颈。他冰冷的眸子放出逼人的杀意:“楚凤宁,我最后警告你,走!” 楚凤宁是知道他的性情的,知道他的手段,但她不能走,今日走了,便是再回不了头。她在他的玉萧下,软软的摊在地上,收了那一身戾气后,模样哀怜绝望:“陶令,我不过想要一个解释罢了,你非要我死吗?” 陶令微微一怔,遂收了玉萧,唇边却是勾起一抹讥讽之色:“当日之事,如夭夭不能自保,你会让她活着?” 楚凤宁果然没了声音,顿了顿,方才仰起脸满眼衷情道:“陶令,我此来仅有一件事,你务必应允我。” 然陶令未有一丝反应,她只好继续道:“离开王城。当日你对天立下誓言,如再入王城半步,必会死无葬身之地。即便你我不能在一起,我也盼你能好好地活着。” 陶令轻哼:“天若听得见这誓言,怎会要你父亲做了王?”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