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普通京城小官的宅邸,只是后来,这小官的儿子成了崔相,崔府才成了相府。 几经扩建,如今的相府已经比之原来大了许多,只是没想到还保留着原来的院落。 方朝清看向那院子,森森花木后,隐约能看到院子的轮廓,小巧玲珑,屋檐低矮,与如今高大轩敞的相府大有不同,却更像普通人家居家的住宅。 “不是要说漠北之事?走吧。” 头顶的声音忽然打断他沉思,他抬起头,便见崔相已经抬脚离去,他忙跟上去,将所有疑虑通通放进肚子里。 —— 回到崔相书房,刚刚坐定,方朝清还未将早准备好的措辞说出口,宫里便来了人。 小皇帝召崔相入宫觐见。 方朝清便见崔相挑了挑眉,有些惊讶的样子,显然这召见并不在崔相的意料之中。 这可并不常见。 如今的天下,虽说表面上是皇帝的,然而谁都知道,它真正的主人是谁。那位少帝坐在最高最引人注目的位置,然而在崔相面前,却仿佛一个乖巧的学龄稚童,一举一动,哪怕见什么人,何时见人,都尽在崔相的安排掌握之中,从来都是崔相要见皇帝了便去见,却从未有过皇帝要见崔相便来宣崔相的前例。 那位皇帝…… 想起那日在皇宫见到的那个少年,方朝清垂下了眼眸。 “真是不巧。”皇帝召见,自然不能不见,哪怕已经权倾天下,崔相也从不给人以话柄,他站起来,“漠北的事待我回来再说。”说罢,便更衣入宫去了。 崔相走了,方朝清自然也不好继续留在崔相书房,只是跟在崔相身后离开时,状似不经意地朝地面某处打量了一下,目光觑到那处一条十分不明显,且显然不久前刚用石灰填充上的缝隙后,目光便不再停留,跟着崔相一起走了出去。 崔相入了宫,他便走到相府花园里,似乎在赏景一般地闲逛。 逛着逛着,直到确定身边没了任何相府下人的目光,他才又隐蔽地靠近了之前那小院。 花木掩映之中,小院依旧平静如昔。 方朝清攥紧双拳,悄悄地靠近。 这些天,他几乎将相府能搜寻的角落都搜寻遍了。 除了书房那处囚室留下的痕迹,别的地方便再无蹊跷,正如计都曾经搜查的那般,这相府似乎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猫腻。 但,那个囚室确又是真实存在的。 光风霁月的宰相大人为何要在自己的书房下面设一个囚室?囚禁的又是谁?方朝清无法控制地很在意这一点。 总觉得,若是这一点解开,其他的疑惑便都会迎刃而解。 但如今那囚室已经被封了,里面的人是死了?还是转移到其他地方了?方朝清不知道,他只能小心地在这偌大的相府里寻找每一处蛛丝马迹。 眼前的小院,就很可疑。 越过重重花木,小院外围终于出现在方朝清眼中。 低矮而陈旧的院墙,肆意生长的花木枝条从墙里探出,看上去的确像是经年弃置的旧院子。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鸟雀啾鸣,没有一丝人声,方朝清蹑足走到墙边,搬了块石头垫脚,然后在一棵花树的掩映下朝院子里看。 一眼望过去,并没有什么东西。 院子里跟外面所示的一般无二,除了花木有刚刚修剪过的痕迹——恐怕就是崔相方才修剪的。花木之中隐约露出些许院中的景色,秋千、矮亭、长廊、水井……十分普通的景致,虽不奢华大气,却处处透露着小富人家的精致与讲究,正是二十多年前的崔家应有的景象。 方朝清蹙眉看着,正想着要不要翻墙进去看看,抑或是寻个别的时间再来,视线里便忽然有了些不同。 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影,仅着中衣,赤着脚,幽魂一般地从方朝清眼前飘过。 方朝清还未及思忖,那人影后面便又出现两道人影,却是两个身形健壮的仆妇。 那个披头散发的人——显然是个女人——被两个仆妇一左一右架住,女人没有反抗,很顺从地被仆妇架着,只是头晃来晃去,顽童一样,口中还发出嘻嘻的笑声。 方朝清屏住呼吸,睁大眼睛,眼看三人就要从视线里消失,急忙从墙头上抓了一把砂石,朝院子里扔去。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