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着想,儿子岂有不听训的道理?” 这话冠冕堂皇,太后自然晓得不过是做出来的假话而已。 不过呢,假话也是他屈服的象征,他知道现在自己的势力完全无法抗衡,那么乖乖听话也算是明智之举。 于是母子俩继续上演着“母慈子孝”的戏码,太后抽绢子抹了抹眼角:“我的一片苦心,你能够晓得就好,不枉费我这一阵为你吃不香睡不好,又生恐将来无颜到地下面对你皇阿玛。” 膳后正是午后,春日容易犯困,昝宁又无一件事情可干,无聊到极点,只有拥被大睡。 外头伺候他的人已经全数换过,新来的小太监和小宫女并不了解他的作息,只听得寝宫里他呼吸匀净,渐渐响起鼾声,只道皇帝已经睡熟了,于是虽是“坐更”,实际各玩各的。 昝宁在绡纱帐中和衣躺着,到外面安静了,才慢慢从袖笼里掏出一枚小小的珍珠耳珰。 那天她被太后身边的太监和嬷嬷拉走,情急间不觉丢了这一枚小小的耳坠,明珠落于尘沙中,不知被多少人的鞋底胡乱地踩过。而他怔怔地呆立到四周都无人再说话,戏台上曲终人散,戏台下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关注他这落魄的帝王。 他才低头从地上一点小小的光亮中捡拾起她这枚耳坠,吹掉尘灰,慢慢摩挲,终于使宝珠重新露出莹润的光华。 这是她的光华,也是他心中永恒的光华。 他吻了吻小小的珍珠,极力压抑着泣声,然而仍是泪流满面。 作者有话要说: 背景板是晚清,所以中央对地方的控制并不很有效,督抚的权柄慢慢扩大,不能用康乾时来比对。 晚清的东南互保,朝廷真是没面子透了,哈哈哈。 第169章 皇帝有合作与示弱的表现, 太后决定让几位宗室亲贵来“探病”,他们几个再发话出去,大家伙儿总归会相信皇帝确实是“病”了, 她软禁皇帝的时间、垂帘听政的时间也可以相应地长一点,把自己想完成的事一件件干好。 新礼亲王荣聿, 宗室里几位叔伯辈的尊长, 以及昝宁自己的几位兄弟来到清漪园里探望他。 先是听御医汇报皇帝的脉案, 反正听御医啰里吧嗦了半天,也闹不清是个什么病,只知道皇帝身子骨不好, 得卧床休息, 不能劳累,不能烦心。 太后已经过了避讳男亲的年纪,因而接见这些宗族中的人并没有垂帘, 在与皇帝寝卧相对的一间阁子里与这些人会面。 她说不两句就抹起了眼泪:“……我也是命苦,先帝盛年就离我去了, 丢下这样的烂摊子给我们孤儿寡母收拾。皇帝那时候年纪又小, 恁事不懂的,少不得我忍羞熬耻, 抛头露面做这个垂帘的太后,听了别人多少丑话, 也只有暗自耐住了。好容易以为天下太平,皇帝也到了冠龄, 我可以颐养天年了, 哪晓得出这么一拨子事!其实呢,他从小身子就不健旺,先帝是看他孝顺, 才不顾这一条让他登了基。不晓得的还以为我是贪恋这个权位,哪晓得我只是咬着牙不让咱们一个泱泱大国垮下!” 这种冠冕堂皇的话谁都会说,也谁都不信。 以能说会道的荣聿为首,叩过了太后的宵旰之劳,又说些宽慰人心的话,最后顾左右道:“奴才等还是想见见圣躬。” 太后知道这是今日必然的,所以毫不阻拦,点点头说:“自然的,今日皇帝精神也还好。你们少谈国事,更别谈那些让他忧心的事,免得妨碍了他静养。朝中的大小事体,少不得大家互相担待,吃一段时间的辛苦。” 于是众人在太后的带领下,鱼贯进了皇帝的寝卧里。 总管杭太监立刻搬了椅子给太后在皇帝御榻边坐下,然后宫女撩开帐子,轻轻喊了那位早就晓得、正在装睡的皇帝昝宁:“万岁爷,各位王大臣来看望您了。” 昝宁缓缓睁眼,声音宛若无力:“啊,扶朕坐起来。” 两个宫女笨手笨脚上前扶他,将他背后用几个迎枕靠好。昝宁微微眯着眼睛,掩着明而利的目光,故意按着太后的意思有气无力地说:“原来是各位皇伯、皇叔、哥哥弟弟们……朕这副样子,叫大家看笑话了。” 一群人乱哄哄地在跪垫上跪下,给皇帝磕头问安,甚至语音里带着些悲怆:“皇上圣躬不豫,务必保重龙体,及时休息,及时服药!” 昝宁点点头:“还好,还好。朝中如今怎么样?水患消弭了没?禁军还在闹饷么?那几个落第举子还在闹腾么?……” 大家都是得了太后明里暗里的严命,不敢提及朝政的,都打马虎眼: “都好,都好。” “皇上不用操心,奴才们一定效力。” “皇太后垂帘,大事都消弭了呢。” …………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