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殊与宗叙对坐于营帐中,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宗叙拧着眉头,半晌不语。 “宗将军,您看这事,是不是有问题?” “怎么讲?” “太凑巧了。胡人攻打砾石坡,然后您来支援,就被困住了。紧接着西戎诸部一起反了,短时间内冲破谷梁关,一下子将西北军逼入最坏的局面。一环扣一环,一点反应时间都没有。” 宗叙想到战死的三弟,神情黯淡下来。 宗家的儿郎,又战死了一个。 “老夫镇守边陲几十年,对西戎诸部了如指掌。他们远不如胡人凶悍,也没有那么齐心。这次这么整齐,并且还一举破关,要说背后没有谋划,是不可能的。” 宗叙顿了下,又道:“还有我那三弟,向来机警,由他坐镇谷梁关,老夫很放心。这回居然在这么快的时间里被人破关,而且他自己还逃不出来,着实不敢相信……” “这么说,宗将军也觉得,这事有猫腻?” “老夫什么也不敢保证。”宗叙圆滑地说,“我这才走了一半,就被雪埋了,自己还闹不清楚怎么回事呢!” 说到这里,又问他:“砾石坡战况如何?” 杨殊黯然摇头:“这次雪崩,将路给埋了,不止宗将军困在这里,我们的援兵也过不去。这么多天,路才铲了一半不到,砾石坡的守军想必已经凶多吉少。” 宗叙早已见惯死亡,平静说道:“看来他们已经为国尽忠了。” 杨殊道:“现下路埋了,倒是不惧胡人南下,只是这事,总透着古怪,不弄清楚,怕后患无穷。” 宗叙看着他不说话。 杨殊摸了摸自己的脸:“宗将军,有什么不对吗?” 宗叙凝视着他:“三公子想要什么?” 杨殊摇了摇头:“您这话,我不明白。” 宗叙淡淡道:“这本来不关你的事,你却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寻老夫,现在更是一点也不嫌麻烦,试图找出背后的关联。宗家无缘无故受人恩惠,实在叫老夫难安。” 杨殊笑道:“宗将军这般活着也太累了,竟是一点也不敢接受别人的好意?” “别人还罢,三公子的话,老夫还真是不敢。” 杨殊无言以对。 过了会儿,他道:“我确实希望能得到宗家的好感,但别的东西,我要不起,也不敢要。如今这般,只是无法坐视而已。”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倘若我就姓杨,今日是不是会过得更舒心一些?学的那些兵法、技艺,是不是就有了施展的空间?人生一世,我竟不知这样活着意义在哪里……宗将军,这些日子,我实在羡慕令郎,能够学有所用,真是件快活的事。” 杨殊的声音低低的,在雪夜里透着孤寂清冷。 宗叙明知他是刻意营造气氛,此时也不忍打破。 静默良久,他道:“此事再议。如今三公子来了,手下又有能人,先帮我们找一条出来如何?哪怕砾石坡的兄弟们都已经战死,也要将他们的尸体背出来。” 杨殊便也收拾起心情,颔首道:“我既来了,就听宗将军的命令行事。” 第419章 熟悉 第二日放了晴,明微与宁休再次出去观山势。 这个地方,已经隐隐能看到砾石坡了。 他们推算出一条路线,回来道:“这条路应该能走通,但是行军的话,恐有隐患。” 宗叙问:“隐患在哪里?” “周围地势不稳,雪又积得厚,容易再次发生坍塌。一旦真的发生,我们很可能会被截断后路。” 砾石坡已经失守,若是援兵再被截断后路,那就使自己陷入只能前进不能后退的地步了。 宗叙沉思良久,最后道:“现在若是不去砾石坡,只怕会错失良机。” 杨殊表示理解:“我的人无妨,到底怎么做,您决定就是。” 宗叙点点头,向宁休与明微拱手:“两位,有劳了。” 最稳妥的方法,还是顺着他们找过来的路返回。反正砾石坡已经失守,有冰雪封路,便让胡人占去一冬,也不会影响大局。而他回去的话,只要将西戎诸部一力镇压,西北边境仍然固若金汤。 只是,宗叙始终惦记着出兵草原的事。 指望皇帝下令,是不可能的。这位的性子,他心里清楚,看着仁慈,实则胆小,生怕自己在位期间,留下叫人诟病的缺失。是以,他一力施仁政,在文治下功夫,武这方面却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这没什么不好。一个有自知之明的皇帝,总比心里没数,胡乱败家的强多了。 但宗叙是一代名将,难免心中遗憾。 明明这么好的机会,如果趁着北胡大乱的时机出兵北上,指不定能一举将草原纳入版图。 开疆拓土啊,这是身为将领最大的功绩,定能载入史册,功耀千古。 所以,一听说胡人叩关,他就琢磨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