峻隽永,笔法精炼丰沛,搦墨泣鬼神,落笔惊风雨,看得吕鼋离案惊走。 更让他拍案叫绝地是,第三大题的律论。 这位生员所书写的判状,竟然几与当朝大理寺寺卿旗鼓相当! 寺卿大人的判状是封藏于馆阁之中,由专人严格值守,外舍生连大理寺的门槛都未能进去,更何况是是庄重森严的馆阁,意味着这位生员毫无造弊之可能。 吕鼋阅读判状之时,晓得此生员有意藏拙,但潜藏于判状之中的大器与胸襟,是根本藏不住的。 他按捺住震色,暂先将兹事压下不表,郑重其事地清了清嗓子,宣读了课试的前三甲。 吕祖迁屏息凝神,寻常而言,第三名第二名,都是位置坐在第一排的生员,也就是他的左邻右舍,而他自然而然便是魁首,在雍院学了近一载的律学,每逢课试,他哪一回不是名列前茅? 吕祖迁倨傲地昂起了下颔,信誓旦旦地端坐着,然后听着了他的名字,被吕鼋念着了后,他怔住。 慢着……他居然被挤至了第二名? 那么,魁首究竟是谁?! 思忖之间,一个臭名昭著的名字,势若穿云裂石一般,响彻在偌大的学斋里,人籁骤然死寂。 温廷舜坐在最后一排,吕老先生铿锵地念出了她名头后,近乎所有生员都朝后偏过头,又是惊骇又是不可置信地凝视她。 太多复杂的眼神,俨似四下疾射而来的箭簇,扎满诸身,扎得温廷安简直如芒在背, 若不是吕鼋在台上肃然坐镇,估摸着这学斋里,要被漫天质疑声揭破房顶。 坐在温廷安左邻右舍的生员们,一脸隐晦地看着她,有人不怀好意地调侃道:“温少爷,您还挺能抄的嘛,抄得时候把答案藏哪儿去了?是誊写在鞋底还是去茅房顺纸团?还是说,是你那个爹,给你偷鸡摸狗地透题了?” 温廷安曾前在课试上,造弊的花样可真不少,最好使的法子之一,是将答案抄写在鞋底,不会写的时候,假借看地面往鞋底掠去一眼,答案的位置十分隐秘,不易教人觉察到端倪,纵使有所发现,也总不能命人将鞋履摘下检索吧? 另一个法子也是屡试不爽,但现在太常寺的上舍生会以学官的身份,巡于考场以司监考之务,去茅房顺纸团这条路根本走不通,众人猜想温廷安能考好的原因,很可能是她将答案誊抄在鞋底儿了,大抄特抄,所以才能考得这般好。 至于最后一种可能,说温善晋给她透题,大家也是真敢想,真敢说。虽然这大邺刑律是她爹修纂的,但三舍苑内的律学课程与考核,并不属于他的卒务范畴。 受到各种流言各种非议,温廷安并不以为意,仍旧俨然自若。 吕鼋将温廷安前两大答题的墨纸,逐一分发下去,让众人共睹。 吕祖迁本是不服,直至他看到温廷安的律义与律策,仅一眼,他的面色有些窘迫,温廷安的卷面比他远要干净整洁,虽说瘦金体临摹得还欠些火候,但字体的布局与排版,堪比雕版印刷,让他打骨子里生出愧情。 再去看题,注解释义都是对的,甚至,有些答案比书牍的脚注还要精炼几分,倘若是抄书上的,答案定是一模一样,但温廷安是凭自己见解写答案,倘若是傔从递纸团代答,那更是不可能,傔从是没读过书的,学识又能渊博到哪里去。 吕祖迁心中开始动摇,凝着墨纸,额庭处渗出冷汗。 身边有诸多人不服,大伙儿阴测测地质询道:“律义与律策,皆能在大邺刑统的脚注与策论宝鉴里,寻着精当答案,指不定,她便是提前知道了先生要考什么题目,将答案提早背诵,或是让其傔从帮衬,再或是用着什么法子造了弊,才抄到如此拔高的水准!” 温廷安不过就是个酒囊饭袋,胸无点墨,到底几斤几两,大家心里都有数,更何况,他已经有整整一载未至族学习课,落下的课业太多,饶是千里良驹也赶不回来。 吕鼋执着戒木重重敲了一下讲台,学斋里人声渐渐歇止,吕鼋看了一眼坐在最后一排的少年,肃声点了一下名字,温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