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科举重振,朝堂官员还是多半由科举擢选出来的,那些可以直接入仕的文徽院学生并不受器重了。 杜庭誉认了自己教导偏颇之处:“是臣之错。” “可有一人,为何没有署名?” 皇帝将那卷书册拿起,递给杜庭誉来看。 见杜庭誉并没有开口,皇帝轻笑道:“好了杜爱卿,跟朕就不必拐弯抹角了。朕这些年鲜少过问文徽院之事,你也不会毫无缘由地将这些东西呈入皇廷。你将此人的策论放在最末,但是却意在让朕看到。朕说得可对?” 说罢,皇帝挥手示意让杜庭誉坐下说话。 杜庭誉本就年纪大了腿脚不大方便,此时的赐座很是及时。他谢恩后坐好,缓缓开口:“那,陛下如何看呢?” “此人行文流畅,见解犀利,对江朔诸郡的治理都颇有见地,是极好的人才。比之当年的褚清连,沉稳相当,锋利有余。甚好。朕传你来也是要说说此人的。” 皇帝重新读了此文,不吝称赞。 杜庭誉笑而不语。 “这数年朕都没有见过这般敢于直言的人了,朝中推诿应付之风盛行,朕又何尝不知呢。” 见杜庭誉仍旧没答话,皇帝才觉出几分不对来,“难不成,此人不是文徽院的学生?” 杜庭誉道:“她是文徽院的学生。” “那不就成了,让他来见朕。” 杜庭誉再次陷入沉默,不知该如何将元蘅的身份告知最好。 北成的朝堂几乎不可能接纳一个女子,无论她有什么样的才能。即使是褚清连收了一个女弟子,都要被人议论纷纷,遑论是将元蘅荐给皇帝。不出意外,皇帝知晓元蘅身份的那一瞬,这场对谈也就该结束了。 但是杜庭誉并非毫无准备就来此的。 现下皇帝在朝中推行什么都是举步维艰的。因为兵权不在他的手中,而朝中政事又被世家门阀所把握。从淳和帝开始,到如今的宣宁帝,他们没有人不在试着改变。只是陆太后谋反一事,又将外戚的权推上了巅峰。 若要将那些人在北成的根拔干净,单靠皇帝手中那点虚权根本就不够。 而元蘅是最合适的。 她本就生于世家,背后是元成晖的兵权。她又是褚清连唯一收下的门生,由他在衍州悉心教导。她凭着一股子朝中官员几乎没有的不肯服输的劲头,焉知不能成名臣。最重要的是,她有这个能力。 杜庭誉想试上一试,若是皇帝也能想到这一层,便能明白他举荐元蘅的用意。 过往数年朝堂上磋磨,杜庭誉是最了解褚清连脾性的人。此人一生除了皇帝,只信奉自己的诗书学问。他官拜内阁首辅之后,多少人慕名而来,均被他拒之门外。就连当年宣宁帝想让越王闻临拜他为师。都被他推辞了。 可他偏偏将一生所学和为官之术尽数教给了元蘅。 起初的不理解,在他见到元蘅的时候就全明白了。生于世家却没有染上那些颓靡的气息,虽是女子却从不甘示弱。 她命中或许有几分武将天分,但是被他那父亲尽数扼杀了。所以褚清连将她留在了身边,告知她生成女子是天定的,旁人有偏见那是旁人的错。褚清连让她知道世间并非只有衍州那么点大,所有的恩怨情绪也不必停留在元府太久。 “回陛下,她并不是臣的学生,而是褚清连致仕后隐居衍州时,所收下的门生。” 皇帝的眸光亮了些许,大喜:“当真?难怪朕觉得此人颇有他的治事之风……” 话只说了一半,皇帝似想到了什么,忽然沉默不言了。 ?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