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仿佛置身海上。 桑重并不是她的丈夫,于她而言,他只是一颗很有用的棋子。棋子呼吸声平缓轻微,阿绣睁眼看着黑暗中他的轮廓,像蜘蛛盯着猎物,纷纷思绪若能变作蛛丝,已然将他裹成一个茧子。 次日一早,雨停了,窦家的人和两名差役来关圣庙接桑重去窦家。 桑重对秦秀才道:“秦公子,邻县的窦相公家里出了怪事,请贫道过去瞧瞧。你若不忙,同去做个帮手,谢仪五两,如何?” 一个肉眼凡胎,弱不禁风的秀才能帮他什么忙? 正用一碗热水泡干粮做早饭的阿绣愕然地看着他,心想他一定是可怜我囊中羞涩,给钱又怕我难为情,便想出这个名目让我心里好受些。 真是个细心又善良的人儿,阿绣心中感动,巴不得跟着他,忙道:“承蒙道长抬举,我们这就走罢。” 董氏被安置在窦家的一个小院里,好吃好喝,还有两个丫鬟伺候着,却总是阁泪汪汪。 这日清晨,她坐在妆镜前让丫鬟梳头,看着镜中的自己,便红了眼圈,道:“小桃,老爷和夫人还是不肯认我么?” 小桃垂着眼,抿唇不作声,董氏的泪珠儿便噼里啪啦砸在桌面上。 小桃过去是服侍窦小姐的,董氏一见她,便叫得出名字,而此前,小桃从未见过董氏。 董氏究竟是不是窦小姐,小桃在她身边观察了这几日,要说言行举止是很噎埖像的,连爱吃的菜都一样,可借他人的肉身还魂,这事太过离奇,谁也不敢轻易相信。 见董氏哭得梨花带雨,小桃便想起常常流泪的小姐,忍不住劝道:“姑娘莫要伤心,事关重大,老爷和夫人谨慎些也是应该的。奴听说他们从邻县请来了一位桑道长,是清什么派的长老,很有本事。只要他说姑娘是,老爷和夫人一定会认你的。” 董氏神情一愣,拿起帕子擦了擦脸,道:“那位桑道长何时来?” 小桃道:“昨日派人去接了,快的话,今日就能来了。” 阿绣在马车上听桑重说了窦家的怪事,心中不以为奇,面上诧异道:“竟有这等事,桑道长,你说董氏当真是被窦小姐的魂魄附身了么?” 桑重道:“耳听为虚,眼见也未必为实。” 阿绣眨了眨眼睛,虚心请教道:“那什么才是实呢?” 桑重道:“亲自验证过的才是实。” 阿绣点了点头,一副受教的表情,转脸看向车窗外,翘起了唇角。 窦家世代为官,是县里数一数二的大户,下了马车,便有衣着考究的仆人迎上来。进门只见重楼复榭,廊然清朗,一路修竹乔松,莺啼恰恰。 窦老爷宦海浮沉二十多载,本是很沉得住气的,最近被董氏的事闹得心烦意乱,此时正背着手,皱着眉,在厅上来回踱步。 管家道:“老爷,桑道长来了。” 窦老爷见一个俊秀非凡的道士身后跟着个其貌不扬的小子,自然便将后者当作了随从,拱手与桑重见过礼,也不问他身后的小子是谁。 还是桑重介绍道:“这位是贫道的朋友,秦半山。” 窦老爷这才看了阿绣两眼,道:“秦公子,幸会幸会。” 分宾主坐定,仆人端上茶来,窦老爷一边吃茶,一边细细打量着桑重,真个秋水盈盈玉绝尘,簪星闲雅画中仙。青春永驻惹人羡,掷果盈车为哪般。 想当年挑女婿,窦老爷愣是把方圆几百里的青年才俊看遍了,论样貌,竟都不及这位清都派的五长老。 清都派,修仙界首屈一指的名门大派,窦老爷是知道的,朝中大臣,王室宗亲,鲜少有不知道的。他们当中,有些还和清都派沾亲带故,就说卫国公易恺和桑重的师侄易隽之同宗,论辈分,卫国公还得叫易隽之一声大老爷。 可是易隽之看起来比卫国公年轻得多,见了面,就很尴尬,幸而他们不必见面。 对着卫国公的大老爷的师叔,窦老爷恭恭敬敬道:“桑道长,董氏自称是小女还魂之事,您怎么看?” 用眼睛看。阿绣在心里接了一句,抿唇忍笑。 桑重瞟她一眼,从袖中拿出一道符,道:“将这道符贴在董氏房中,两日后自见分晓。” 窦老爷小心翼翼地接过符,有些担忧道:“倘若小女的魂魄果真附在她身上,这符不会伤害她罢?”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