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的戚炳靖,替他那另一位兄长帮腔:“前些日的兵部事还未定,户部今日所奏,不如过些时候再议。眼下国中无事,朝廷又何必如此心急。” 座上之人笑了下。 那笑无声,笑意冷漠,带着一股面对不自量力之人的、高高在上的怜悯。 “三哥。五弟。今日叫你二位来听户部所奏,是想给你们留个体面。朝廷之决议,你们若奉,那是最好;你们若不奉,只管提兵来见。可乎?” 戚炳靖的语气堪称平和。 可这话的内容入耳如刺,足以令闻者惊骇。 果然,戚炳昱勃然作色,面孔发青。他僵了几瞬后,咬紧牙根,愤然转身,一言不发地抬脚离去。 他这一走,戚炳衡自然也待不下去。他皱了皱眉,将要走,又忍不住,冷冷道了句:“四哥待亲兄弟,何以如此心狠。” 这一句的尾音,久荡于都堂中。 待人走后,莫士培才松弛了脸色,弯下腰,捡起奏本。 他掸了掸上面沾的灰,直起身。 本中所奏,句据翔实,背后凝结着户部上下百余名官吏时近两年的心血,一旦施行,牵动的何止一个睿王、一个桓王。从朝廷到地方,有多少人要得罪交恶,有多少人会被迫牺牲,有多少人仕途将改,又有多少人必遭非议。 此事面对的是何等的压力,又需主政者胸怀何等的魄力,莫士培十分清楚。 他看向戚炳靖,而戚炳靖也正看着他。 “莫卿,你受累了。” 莫士培闻之,立刻敛了神色,专心应付他后面将要吩咐的话。 眼前的这个男人,意态坚定,从容果决,纵在旁人口中权势滔天、心狠手辣,可莫士培从未以为意过。 因他拥有足以令莫士培尊之、敬之、奉之的抱负、胆识与气魄。 …… 隔日。 一封来自睿王、桓王联名发来的奏表被递到内都堂。 当值的诸臣轮流读过,无一不惊。惴惴之下,又将这封奏表进至戚炳靖案上,请他一阅。 表上称,去岁易王戚炳哲在其封地暴毙一事,实为谢淖派麾下人马前往暗杀。睿王、桓王于近日收得匿名物证,将尽快呈至刑、兵二部,望朝廷立诏谢淖归京,以便案验其疑罪。 谢淖是鄂王亲将。指称谢淖杀易王,不啻在骂鄂王弑兄。欲治谢淖之罪,是以此来羞辱鄂王。谢淖若被下狱,则鄂王将失不可或缺之肱骨。 这一封来自戚炳昱与戚炳衡二人的奏表,是对戚炳靖及户部欲改税制的公然反抗、挑衅、宣战。任何兄弟间还残存的脸面与情分,于此已被彻底撕裂、抛弃。 戚炳靖阅罢,沉默着。 他竟没有动怒。亦或是那所有的磅礴怒气皆被他成功压埋在这一张貌似镇静的面皮之下,旁人难以窥得丝毫。 少顷,他合起手中奏本,简单吩咐:“发本王敕令,诏谢淖回京。” …… 是日归府,天色阴霾。 戚炳靖脸色不晴,心中有事,径直去了书室,叫人服侍着更衣、净面,然后一声不响地坐了半晌。 他不言语,在书室里外伺候的人更不敢出声。 直到掌灯时分,戚炳靖石雕一般的表情终有所动,他后知后觉地问了句:“英王何在?” 有侍婢答:“眼下,该是郑太医为英王殿下诊脉、进药的时辰。” 戚炳靖便没再多问。 只是在提起卓少炎后,他的脸色和缓了些许,叫这屋里屋外的人也跟着卸去了些许紧张。 又过了会儿,戚炳靖眼皮一动,盯着书案上的一盘果子,皱起眉头。 那是他素不爱吃的甜食。 熟知他喜好的贴身小厮连忙近前,将其端起,欲撤下去,却不妨戚炳靖问了声:“何处来的?” 小厮答:“今日英王殿下闲来无事,在府上同公主学着做了几样果子玩,公主就叫人摆到王爷这里来。小的们知道王爷不爱吃,但因是公主的吩咐,就……”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