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色,活脱脱一个佛法门前的红尘浪子,偏偏各僧家心胸开阔,一点儿不计较,还乐得同他谈天说地,乐此不疲。 官稚公子真乃奇人也——夏之秋常这样惊叹。一个一身红尘气,满心红尘性,无风拂尘来,注定红尘命的人,却能在佛门之地来去自如。寺外之地是凡俗以内,寺内之地是红尘之外,他便在这两两之交的边界曳地游走,如履平地。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王权富贵之下,她以为人人都镣缚在枷锁之下,便也司空见惯了。能在黑绫覆目之下,拖着铐锁冷器行走,是她一生所望。可走出世俗置身事外才知道,原来世间还有诸多不受囚笼禁锢的自由人,随性而生。 她艳羡而自卑。 “想什么呢?”官稚一个响指将夏之秋从思绪之中拉了出来。 夏之秋蓦然清醒,哑声笑着,摇了摇头。 “我猜……”官稚坏笑道,“是在想那个叫容悦的吧?” 很难不说,官稚能在她来普觉寺的第一天,就能让她放下礼教缛节同他搭话,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的一句——“容悦,我认识他。” 而后,便看见这位年轻的高门小姐一脸惊喜之色,一来二去,二人便熟络了。起初,官稚还以为容悦是她家中亲戚,他乡遇故知才如此兴致勃勃。可年轻女子,尤其是心有红鸾的女子,哪里躲得过他的眼睛。话说开了,夏之秋索性也不遮掩了,有了共同的秘密,关系自然要胜于旁人一些。 官稚反手撑在石阶上,翘着二郎腿道:“夏姑娘,听我一句劝,你俩啊,有缘无分。” 若这话是大街上随便一个路人的言论,夏之秋自然不放在心上,可官稚不同,乍看不着边际,实际却看得深远,况且他又与容悦相识,这话出自他之口,不得不让人心弦一紧。 “为什么?”夏之秋试探性地问着,她希望听到的是一些荒谬的缘由。 “没有理由。”官稚直截了当地扔出四个字。 夏之秋不解:“世间万物遵循缘法,怎么会有毫无根据的事情?” “这句话本身就没有根据。”官稚目光空远,俨然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若万物皆有缘法,那缘法的缘法是什么?缘法的尽头又是什么?若所有缘法尽可追寻,那么善恶岂非无度,生死也将不复存在?若非要追本溯源的话,你……你便当做是命中注定吧。” 他这话有几分禅意,却又超脱佛法之外。夏之秋听得进去,却不愿认同——既然世间有不为俗事羁绊的人,那万事万物便不一定是绝对的,为什么不能再试试,万一……有万中之一呢…… 看她沉思的模样,官稚忽地笑着改口:“罢了,你就当我是吃了积食,放了个闲屁,味道散了,便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吧。”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