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应沉默走下舞台,手指微微颤抖。 钟应? 厉劲秋听出了那段即兴演奏最后的不对劲。 他视线追随着钟应沉默凝重的放好雅韵,似乎发现钟应动作变得迟缓。 手给我?厉劲秋困惑又蛮横的抓住钟应的手。 发现修长的右手指尖渗透出还未凝固的血,断裂了大半指甲盖的手指,露出了残缺的软肉! 你最后的那一声,绷断了指甲?! 厉劲秋心疼得无以复加。 那可是琴家的手指,十指连心,钟应得多疼?! 可钟应从他掌心抽回了手,再疼疼不过胸腔跳动的心。 他脸色惨白,握起拳,止不住声音发颤。 我得去看熠熠。 他眼神虚浮,盯着雅韵紧闭的琴箱,将琴托付给了最信任的人。 你帮我护着雅韵,我去看看熠熠。 去看熠熠,成为了钟应的执念。 他头脑昏沉,凭着记忆拦住出租车,去往了连君安说过的医院。 夜晚的医院灯光惨白得可怕,没了吵杂的就诊人群,空荡荡的令人心悸。 钟应走进急救大厅,询问着忙碌的护士。 刚刚送来一个小女孩,十二岁,您知道她现在在哪儿吗 护士还没回答,钟应就听到了连君安的声音。 钟应? 连生熠已经送来半个多小时,依然在抢救室还没消息。 父母守在抢救室外,连君安得办手续、缴费。 这么多年,他应该已经习惯了,此时仍旧忐忑不安。 他有气无力的询问音乐会,他沉默的听钟应说:观众喜欢熠熠。 钟应,你先回去吧 说着,他想到了什么,眼睛稍稍绽放了光芒,对了,我把熠熠的账号给你,麻烦你或者麻烦那个小子,帮我们把视频上传到网上。 连君安想笑一笑,却扯动着嘴角好像哭,等熠熠好了,她肯定高兴。 钟应沉默的看着连君安回到熠熠所在的地方,他凝视着医院惨白空荡的急诊大厅,也给自己挂了一个号。 包扎断了指甲还在渗血泛疼的手指。 兵荒马乱的晚上,周逸飞和厉劲秋拿到了专业设备录制的音乐会视频。 周逸飞是剪辑视频和处理杂音的熟手,就算熬夜,也能达成连君安的要求。 第二天一早,视频刚刚上传,熬了一夜的钟应,居然接到了连君安的电话。 钟应,你能来医院吗?熠熠想见你。 那边声音虚弱,显然也和他们一样,整夜未睡。 一晚上,熠熠已经从抢救室转到了普通病房。 但钟应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虚弱的熠熠。 她躺在病床上,脸色比枕头还要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带着输氧管,贴着复杂的监护仪传输线,可怜的小手扎着针头,一点一点的输液。 唯独一双漆黑的眼睛,见到钟应的时候,闪烁着光。 音乐会很成功。 钟应温柔的告诉她,小飞帮你把视频传到网上去了,等你精神好一点,就能叫你哥哥用手机播放给你看。肯定有很多很多你的粉丝,给你留言,给你送花。 他挑着一些熠熠听了会高兴的话,希望虚弱的小女孩能快乐起来。 然而,熠熠听完却说:钟老师,下次 她说话断断续续,气若游丝,下次你告诉我遗音雅社的故事好不好? 她没能在音乐厅后台听完的故事,仿佛成为了更大的遗憾。 比音乐会和视频留言都要重要的遗憾。 小小的女孩,疲惫的眨眼。 她贪心的说:我想和钟老师再次登上舞台,下次、下次我想弹奏遗音雅社那把木兰琵琶,我还想 熠熠似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没能勾起可爱的嘴角,虚弱的出声,学习沈先生十根琴弦的古琴。 她的眼泪,在她费劲说话的时候,不受控制的流下来。 连君安小心的帮她擦干,她却只盯着钟应。 好不好,钟老师? 好。钟应没有任何犹豫。 木兰琵琶的雌蕊、雄蕊,十根琴弦的雅韵,三十六件编钟的希声,我都教你。 他眼里虚弱的熠熠,高兴的弯了弯眼睛,泪水一直流进连君安放在她眼眶旁的手绢里。 那我们说好了哦。 熠熠确实高兴,她翘起稚嫩的手指,弯起虚弱的弧度。 钟应愣了愣,他避开了包扎了的丑陋右手,用他的左手温柔勾住熠熠的小拇指。 和熠熠拉钩。 他从来不知道,熠熠的手指可以这么纤细、可以如此冰冷。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