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司牧喊她出去坐一会儿,她可能会皱眉,但最后依旧会跟他一起并肩坐在外面。 她可以不问原由,哪怕只是陪他坐着挨冻,都好过现在他不肯坦诚。 谭柚苦笑,“我这个枕边人,只能同甘,不能陪你共苦是吗?” 所以成亲时,他才将酒的苦味咽下去,留给她的是口中果酒的甘甜。他想让她陪着他享受甜意,不愿将苦分给她丝毫。 谭柚声音中的低哑,听得司牧心头一紧,不由抬头看她,“不是。” 司牧习惯了自己一个人消化苦涩,因为他背负的事情过于沉重痛苦。 这份原本属于他的家国重担谭柚已经帮他分走了太多,剩余的前世遗憾跟愧疚自责,司牧不舍得告诉她。 这些阴暗压抑的东西,本就属于他自己的。 司牧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会被困在过去的黑暗中,如今能遇见谭柚,窥见这份天光,拥抱这份温暖,已经是他最大的幸运。 只是这会儿,司牧看着坐在对面床上的谭柚,两人间仅仅隔着短短几步的距离,但她坐在那里,因为他的不坦诚,生生将两人分开推远。 司牧犹豫好一会儿,这期间谭柚一直安安静静坐在那儿等他,给他足够的时间考虑,没有半分不耐跟催促。 好像他说也可以,就算不说,谭柚也不会揪着这个事情不放,甚至会主动帮他翻篇。 可这事终究会像颗小石子,留在两人心中,估计要磨合很久,才会消失。 司牧抿了抿唇,最后还是选择轻声道:“我不是觉得你不能共苦,我是不舍得。” “你为我身体操心,但我没能好好珍惜。我不是想瞒着你,我是怕一告诉你,我自己就先舍不得生病了。” “我明明答应过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跟你一起白头到老。所以我要是看着你,可能就光想着怎么活了。” 他要是贪图苟活,舍不得拿身体发烧做饵迷惑司芸,那么之前所有的局都白布置。 一旦司芸起疑心,年后的一切大事都无法顺利展开。 “我昨天夜里起来的时候,坐在门口想,你不知道也挺好,这样我就能把最好的星星跟月亮都留给你看,等你生气的时候拿来哄你开心,而像这种阴沉无云的夜,我自己守着就行。” 喜欢一个人,想的从来是把这世间最好最干净的东西都给她,而不是把她扯到泥潭里,跟他一样满身泥泞污秽,在痛苦中挣扎。 这跟身份地位性别无关,只关乎于爱。 司牧揪紧自己的手,干巴巴解释,“我曾做过一个梦,梦里我弄丢了母亲交给我的东西。因为我的失职跟心软,那件东西碎了一地。” “我梦醒后,很是愧疚自责,想跟母亲解释,但醒来才发现,母亲她已经不在了。” 他茫然地从前世噩梦中惊醒,才发现今生他连最后一点属于母皇的温度都感受不到了。 司牧扯了扯嘴角,尽量语气轻松,“幸好的是,那东西如今还在,我这才小心翼翼收着,攥在我手中不让它被别人糟蹋打碎。” “只是阿柚,那个梦太真实了,梦里的愧疚遗憾跟自责悔恨如影随形的跟着我,我为了不让梦里的事情再次发生,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 “我不是一个正直光明的长皇子,如果用苏虞送来的话本形容,我便是里面那个最大的坏人。”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