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李天成电话的前一分钟,滕枝刚整理完手机里这叁天的照片和聊天记录。 叶寅的号在她的微信中,备注是一个老虎emoji,聊天页面空空如也,再划一下,就能将他的名字从聊天列表中暂时删掉。 照片拍得不算太多,但都挺有意义的。 凌晨四五点热闹非凡的港口,被压低了吃水线的舢板,琳琅满目的各色海鲜,金灿灿的日出,高速公路尽头渐散的晚霞…… 部分照片里还有叶寅出现,有时是手指,有时是手臂,有时是半截身子,有时只是影子。 到底不舍得彻底删除,滕枝把照片上传到网盘,才删了相册里的。 李天成来电,说他还有两个红灯就能到车站,滕枝声音乖巧,说她已经候在接送客车道旁,车一拐进来就能见到她。 空气闷热,还有些湿,完全没有快要秋天的感觉。 接送客车道车来车往,忽然,面前驶过一辆黑色比亚迪,有些熟悉的车型令滕枝一惊,视线追过去,也很快清醒过来,叶寅早就把比亚迪还了啊…… 她深呼吸,叫自己要冷静,在那辆白色宝马驶至面前之前,调整好了情绪。 李天成下车,绕过车头朝她走来。 滕枝把温柔笑意挂上眉眼,连嘴角都比平时高提了一些,软软糯糯地唤:“老公。” “累吗?快上车吧。”李天成弯腰拎起行李箱,忽然看向妻子,目光从上而下扫过,最后回到她脸上,有些许讶异,“怎么才几天不见,老婆你好像变漂亮了。” 滕枝强压着鼓擂般的心跳,抬手挠着脖子右方后侧的颈肉,羞赧地反问:“怎么几天不见,你变得这么口甜舌滑?” 她的语气轻飘飘,指甲却深嵌入肉,使了劲,挠得那块皮肉火辣辣地生出痛感。 ——刚才她去了趟商场的洗手间,洗了把脸,也发现右耳下方的脖肉上有一小块红印,很浅很薄,是叶寅最后那一闹给留下的。 没辙,干脆挠得更红,来遮掩住一时冲动的产物。 李天成侧脸,指着她的脖子:“怎么红了一片?” “不知道被什么虫子咬了,越来越痒。” “车上有无比滴,你去拿来擦擦。” “嗯,知了。” 趁李天成走去车尾,滕枝故技重施,把书包放到后排座时,顺手从置物袋里掏出早已没电关机的手表表盘,塞进书包深处。 她扫了一眼后排座的地毯和车椅,李天成应该有送洗过车子,地毯比起她离开那天干净了不少。 不过她也不需要做“找找看有没有女性长发”这种麻烦事了,她只需要等李天成回到车上时,扭一下身子,扯一下安全带,然后像是自言自语地嘟囔:“我的椅子是不是被调过了啊?怎么坐着怪怪的。” 再一脸人畜无害、故作疑惑地问李天成:“这几天有谁坐过你的车吗?” 一脚油门稍重,轿车前冲,李天成紧了紧方向盘,摇头道:“没啊,可能是被洗车的小工调了。” 滕枝“接受”了这个说法:“哦,那有可能的。” 其实椅背倾斜的角度、方向带调整扣的位置都和她之前使用的一样,没有变化。 李天成主动与妻子交谈,说今晚他去父母家吃饭时,李母问起滕枝的身体最近调理得怎么样。 ——刚新婚时,有一段时间滕枝格外想要个孩子,可备孕半年失败,两公婆去做了体检。 滕枝查出有轻微多囊,而李天成的体检结果也不怎么好看,精子活性较低。 这件事他们有如实跟公婆讲,李母还貌似开明地说,现在科学发达,要怀孕的方式很多,慢慢来,不急。 可回头还是拉着滕枝去求医问诊,滕枝也乖乖地每日煎起中药,午晚各一碗,再苦都觉得是甜。 那段时间每天早晨在马桶上看着单线验孕棒的心情有多失落,如今就有多庆幸。 在确认了李天成出轨,滕枝开始吃优思明,以防万一。 要是多了个孩子,她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还能如此狠心,说离就离。 窗外灯火婆娑,车一拐弯,那火花就像秋千般晃荡起来。 从东站回家的这条路,这些年来滕枝走过许多次,本应该是无比熟悉,但这时却有种陌生感油然而生。 她回来了,又好像没回来。 滕枝想,这样的心境变化,可能也和身边人变得陌生有关吧。 连家门都变得陌生了,明明门口那「阖家安康」的春联是她半年前才约的字。 李天成把行李拿进屋,回头发现滕枝还站在门口,仰头看着什么。 “怎么啦?”他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