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悦行心想,传得好快啊。 她问:“你是在外面听说什么了?” 春和宫外一阵骚动。 是贤妃娘娘带人出去了。 李兰瑶向外探了一眼,说:“差不多阖宫都知道了,我母妃已经往乾清宫去了。” 像一簇火苗被风刮了似的,顺着撩遍了整个宫城。 高悦行道:“他们是怎么传的?” 李兰瑶毫无心机地对她说道:“都说下晌时分,父皇逛园子路过了靡菲宫,叫那位使了些手段勾了进去,李弗襄去搅合了一顿,惹得父皇心里不舒坦,回去就挨了教训。” 高悦行听得一愣一愣的:“你觉得这靠谱吗?” 且不说皇帝似乎今日是第一次到温昭容的宫里去,只说高悦行眼见着皇帝出来时,仪容衣着一丝不苟,丝毫没有放纵过的样子,她就觉得这瞎话编的离谱。 皇帝心里念着郑云钩十多年,那是轻易放不下的执念。 宫里不缺漂亮女人。 皇帝对一个罪臣之女一见倾心的可能性有多少? 那温昭容若是真有那个本事,初见时便能占得皇上心里一丝怜惜,何至于形同软禁一般的在靡菲宫里呆上两年。 李兰瑶寻思着,说:“我也觉得不靠谱……但这事儿实在玄乎,阿行,父皇拿着襄弟当心头肉一样的捧着,可是,两回狠打,都是因着这位温昭容的缘故,难免令人心里不安。” 高悦行听出不对,皱眉:“两次狠打?” 李兰瑶:“你还不知道呢,当年将这位温昭容接近宫的,正是我那无法无天的襄弟,他将一个罪臣之女带进宫城里不说,还扬言说要献给皇上,这天底下简直没有比他更胆大包天的人了,那次是传了杖,但是乾清宫大门紧闭,除了太医谁也进不去,第二日,他就随军出征了,是乘车离京的,我和母妃都猜测他身上伤不重,可那件事过了很久,才听太医说,当时他身上的外衫都渗血了……” 前几日,在高府里,李弗襄说那次皇上只用戒尺敲了他三下。 是他在撒谎。 当年李弗襄出征乘着马车的事儿不是秘密,郑家军凯旋归来,将其当成了笑谈,在军中传着。 当然,一个废物,做什么都是惹人厌的。 但是,一个惊才绝艳的少年将军,哪怕一身的毛病都能让人粉饰得像一朵无可挑剔的花。 出征前,他那是娇气,儿戏,不像话。 得胜归来,军中传着传着,便成了运筹帷幄,稳坐中军帐。 高悦行想起以前,李弗襄还懵懵懂懂的时候,是她在宫里算计着筹谋着,试图将他护在自己那并不坚硬的羽翼下。 时过境迁,现在竟颠倒过来,李弗襄成了那个用尽心思小心翼翼的人,他轻描淡写的走在前面,痛了,却不肯让高悦行知晓。 高悦行正在被他推着,柔和却不容拒绝的,一步一步地退回到那无风无雨的荫蔽之下。 快点长大吧。 高悦行双手合十,心里默默渴望着。 李兰瑶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你在干嘛?” 高悦行道:“我在想……” 说一半,犹疑的停住了,她想不明白。 ——李弗襄在文渊书库里藏书的事情并未传出任何风声,瞒得密不透风。 那件事既然能瞒住,那靡菲宫的事怎么就瞒不住呢。 而且这闲话不仅传得快,而且还越传越离谱。 高悦行慢慢回想,今日在乾清宫目睹一切的人——柳太傅,丁文甫,许修德,或许还有随身回护的锦衣卫藏在暗处,再没旁人了。 高悦行剖析这些人,都是一心贴着皇帝的人,谁也不会在外面乱嚼舌根子。 除非,皇帝亲自授意。 …… 有时候,人只要相通了一个关卡,脑子里便自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高悦行早就有过隐约的猜测,李弗襄那等谨慎的人,再离经叛道,也难以干出给自己老爹献美人的事儿。 高悦行宁愿相信,他是有自己的打算和安排。 当时,她想到的是,宫里可能要有动静了。 李弗襄打算清洗宫里,可能今天就是锣鼓开张的信号。 皇城里要有好戏看了。 贤妃是深夜时分回来的,李兰瑶前去迎自己的母妃,高悦行也跟着去。贤妃的脸色是有些难看,进门将人都遣了出去,只留下心腹陪着,歪在榻上,要了口凉茶喝。 李兰瑶柔声问:“母妃,怎么样了?” 贤妃抬头看了她们一眼,高悦行在她这里已经不是外人了,她当着两个孩子的面,说话便不避讳,道:“见着你襄弟了,伤得不轻,睡得也不安稳。” 李兰瑶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