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拐了一个弯,走进一条巷弄,路面不算宽敞,勉强容得下一台汽车通过。 我在巷口犹豫了几秒,还是跟上他的脚步。说来奇怪,他的速度好像再配合我似的,我加大步履时,他也一起;我放缓时,他又回到原来的速率。 我们之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安全距离。我能看清楚他衣衫上随风而动的皱褶,伸手却摸不到他宽阔的后背。 最后,他在一家旧书摊前打住,却没有如我料想一般走进,反而朝着对面的住家张望几眼后,才谨慎地卸下背包,蹲在红砖墙下的几盆苏铁后面。我的视线被苏铁的大片针状绿叶遮挡,这个位置十分隐密,要不是我亲眼见到他鑽进,根本不会有人发现。 为了方便观察,我转身鑽过骑楼,沿着仅剩一点的骑楼通道,闪过地面上被绑成一叠一叠的二手书,又作贼心虚地看了一眼躺在竹摇椅上打鼾的老先生,才躲在旧书摊的一根柱子后,探出一颗头看他。 只见他从包里掏出几个失去光泽的不锈钢食盆,依次摆在不太平整的柏油路上,又伸手从里面拿出一包不透明的塑胶密封袋打开,往食盆倒入咖啡色的颗粒,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 我看着他的动作,忍不住皱眉。 未料他突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虽然只是一晃而过,却足以让我胆战心惊。我后退几步,想要躲回柱子后,却不慎碰倒身后的一叠书,书本叠出的高塔摇摆了几下,最后在地上散作一片。 声音吵醒了摇椅上的老先生,他慢悠悠地睁眼,见到一片狼藉后,叹了一口气。 「哎呦喂!册为甚物倒了?敢讲是佗一个小孩在作孽?」他佝着身子朝我的方向走来。 我连忙退开几步,贴着墙站在郭天璿与老先生的中间,摸了一下自己的耳垂,却不敢伸手捡起地上的书,免得吓到他。 「哎呦喂?肖年郎你又阁来饲猫仔啊?」老先生才拾起一本书,就发现蹲在角落的郭天璿。 郭天璿的手一抖,几颗饲料撒出食盆,在柏油路上滚了几圈。霎时,一隻虎斑猫从墙上跃下,抢走地上的饲料,却没有对食盆动手,只是双眼发光地盯着食盆,一脸意犹未尽的模样。 郭天璿把密封袋藏到背后,一脸恳切地求着老先生:「伯伯,拜託你不要跟对面的阿芳姨说。」在他说话的同时,我感觉自己被猫咪瞪了一眼,却又像幻觉。 老先生摆摆手,嘖了一声,又说:「哎呦喂,我嘸遐呢无聊啦。」 听到这句话,郭天璿的表情一下就放松了,他急忙向老先生道谢,又摸了不停蹭着他裤管的猫几下。他的手法很熟练,大手在猫咪的下巴搔了几下,过一会儿,牠便瞇着眼睛,发出呼嚕的声响。 而我只能像局外人站在旁边,看着他把充满爱的眼神全给了一隻猫咪,心里不由得发着酸。 他对谁都不曾用过这样的眼神,根根分明的睫毛在冬日的阳光下颤动,若有似无地盖住一双饱含情意的眼睛,眼角摺进深深的笑纹,卧蚕因为笑意越发明显,嘴角向外拉开,标准的大白牙从稍微黯沉的嘴唇露出。 我用吃味的眼神盯着那隻虎斑猫。意料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