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信心头猛然升起难以言表的情绪,有羞愧,还有不甘,李彦逐言语之中透漏着他贪生怕死之意,可他却无法狡辩,自己确实已不能够上阵杀敌,挥舞不了刀剑的将军,和废人没什么两样,且这一年他在上京,每日同妻儿待在一处,觉得这样平淡稳定的生活,太过美好,实在不想失去,贪生怕死,他承认。 可他也曾为了保卫疆土而抛头颅洒热血,将生死置之度外,也曾是叱咤战场的勇士! 他趁着酒意道:“殿下何苦揭开末将的旧伤疤?殿下想要战功直说就是,末将也只是建议,殿下执意如此,末将也只好遵令。” 说完他回到了座位了。 五年没回朝,那次征战后,上京他熟知的将军很多辞官回乡,父皇从各地驻军调遣人员,他同这三个人都不相熟。 四人又说了些客套话,就散了场。 原本李彦逐还想和他们多说说剿匪之事,但看刘信的态度,实在不必多说,这场剿匪他只能靠自己了。 将军们回了营帐,可是战士们还聚在一起喝得开心,营地一片欢喜。 沈亦槿独自坐在马车下抬头望着天上的繁星,开始想念上京。 也不知道这个除夕夜,父兄是怎么过的,没了她的除夕夜,想必冷清了不少。 将士们每十人围在一个大锅边,锅里肉的香气飘浮在空气中,时不时有笑声和歌声传入耳中,傍晚时分,运送粮草的小兵们要喊她一起吃肉喝酒,被她拒绝了。 她不是不愿,而是有点害怕,军队里的男子喝醉了酒,就喜欢搂在一起称兄道弟互诉衷肠,她是女子,那样的场合显然不适合她。 白日里卫安进庆城采买,给她带了很多糕点,她让卫安下次采买帮她买些话本子,剿匪的路才走了少一半,她每日待在马车里没什么可做的,就多看几个话本子吧。 坐了好一会,沈亦槿身子都麻了,但她并不想回到马车里,慢慢往营地边缘走去,想要远离这里的热闹,找个地方清静清静。 来到一颗大树下,折下一枯枝,闭上眼睛回忆着兄长教过她的剑法,慢慢挥动了起来。 这么多天窝在那一方小小的马车里,觉得身子骨都缩住了,现下正好舒展舒张筋骨。 招式她都记不清了,干脆就随意舞了起来,树枝拿在她手中不像是利剑,而像是飘带,随着她柔软的身姿上下飞舞。 一套剑法结束,她扔了树枝,左右扭着腰,又伸开手臂大口呼吸,觉得浑身舒展了不少。 “你这是在练剑还是在跳舞?连个花架子都没有,如何上阵杀敌?” 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沈亦槿身子一滞,呆呆站在原地,不敢转身,也不知该如何做。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头脑一热,竟然拔腿就跑! 想也知道,跑是跑不了的。 李彦逐察觉出不对,快步挡在她身前,方才天色昏暗,只看得见身影,看不清面容,但就在他要靠近时,立刻便认了出来。 这女子真是越发让他不省心了,李彦逐厉声道:“抬头!” 沈亦槿自知逃不了,咬了咬下唇,抬起了头。 “你!你怎么?”李彦逐根本说不清内心的感受,是气还是喜,一时竟分不清哪个更多一些。 他看着沈亦槿一袭男装,消瘦的身形,憔悴的脸庞,更不知是心疼还是恼怒。 这十多天,她藏在了何处?又吃了多少苦?行军路上哪里有容易的,她一个大家闺秀,自小娇生惯养,怎么吃得下这样的苦。 可她却在用行动告诉她,她吃得了,只因为担心他。 “明日就让江锋送你回去!” 沈亦槿马上道:“不行,我不回去。”说着眼眶就红了,虽说她坐在马车里,比行军的将士舒服多了,但这十多天,她从没吃过一顿热饭,睡过一个好觉,都熬了这么久了,怎么可能放弃。 都怪她,方才不进马车里睡觉,非要出来练什么剑。 李彦逐伸手抓住她的肩膀,“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你以为剿匪是游山玩水吗?” 沈亦槿以为李彦逐认为她贪玩,心里十分委屈,“有谁是这样游山玩水的?我还不是怕殿下会遇到危险,这一路我都提心吊胆的,生怕太子的人突然冲出来。”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