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虽想不起那姑娘的脸,便随意默一首美人诗上去吧。想到这儿,他拿起早已备好的墨笔,刚提起笔杆,不知为何,那手腕却悬停在半空。 他骤然想起前些日子,那个冒冒失失闯进雅间儿,像一尊出逃的小观音像的姑娘。她带着苍茫的夜色闯入那碧海楼,明明与周遭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却愣是倔强又鲜活得扎根在他时不时便会念起的记忆里。 她冷眼瞧过来的模样,对着自己暗藏轻蔑却仍要强作敷衍的模样,还有她护着自己挡过那一箭时,刹那间的心神恍惚。 不知为何,那笔便重逾千斤,无论如何都落不下去。 略有些茫然地卸下笔,高年坐在那榻上,神情怔然。 有人道世间最苦之物便是痴情之苦,何谓情苦,他从前不知晓。 只是现在,不知为何,他却陡然却生出些许的情怯。那个叫红凤的姑娘临死前还掂念着的东西,他当真可以如此轻薄地应对么。 高年静默半晌,忽然解下腰间的一枚玉佩,两手递到那应娘手中。 “这是小玉日日携带的玉佩,劳请应娘替小玉转赠给那位姑娘。” 应娘大骇,猛地抬头,面上的愕然不加遮掩。却正瞧见高年却忽然从那榻上下来,拎起书卷,抬脚就往外走。 她凝望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何,竟然生出几分永别的凄怆。她隐隐知道,这位爷可能永远不会再来了。 只是,她咬了咬唇,朗声问道:“高公子,您能告诉应娘,那老翁可有得到陈秀才的心,飞升成仙?”话本子的结局总得要告诉她呀。 高年闻言,停住脚步,微微侧首,露出些许爽朗的笑意,“那老翁轻信陈秀才,被陈秀才骗去素愍庙,灰飞烟灭了。” 言罢,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却说这厢高年走后不久,一个面容青涩的小丫头慌里慌张地跑进来,嘴里嘟嘟囔囔地叫着高年的称号。 她闯进来,只见小几上的茶碗里犹冒着热气,应娘坐在一个敦子上,正慢腾腾地为自己的琵琶换弦。 “小玉先生可来了,那话本子我可心心念念几宿了。” 听她这么问着,应娘头也不抬地答着,“小玉先生恐是不会再来了。” 南山老翁找到了陈秀才,石头已经有了心,他也就不必再去那梧桐枝上,诱骗着别人误入那西厢房了。 作者有话说: 文中的话本内容出自《子不语》中的南山顽石。 第38章 两相疑(十四) 陆蓁蓁坐在那铜镜前, 揽着镜子,静静窥视着镜中人的明媚又娇艳的容颜,又好像在透过这张脸, 叩问着自己的内心。 淑妃走进来,打开手里的匣子, 一对巧夺天空的蝴蝶簪子露出来,那双蝴蝶翅膀上的各色宝石鲜艳夺目,更衬得这双蝴蝶鲜活得似要从那匣中飞出去。 更奇的是, 这一对簪子是一个模样,而不似寻常对簪般总是有些细微的差别。 陆蓁蓁在唇上点了些胭脂,神情郁郁,却又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声, 将手轻轻搭在那匣子上,“姑姑, 臻儿不知自己是对是错。” 淑妃摸着他的鬓发,神情中带着些许怀念与怅然, “你若想什么, 便去做。你身后站着陆家,切莫为一己之私, 误了大局。” 陆蓁蓁闻言, 心神一紧,从那匣子里随意拣了一只, 叫白芷将另一只揣进袖子里。她调了调发髻,将那簪子往那抢眼的地方挪了挪。又转头看了两眼,从自己的珠宝匣里掏出一支缀着流苏的金步摇, 插在那蝴蝶簪的上方。 让白芷抱起琴, 她站起身, 袅袅娜娜地向外走,如往常般去寻那殷俶。 *** 放任自己过度饮酒的后果,就是这第二日醒来后的头疼。那股子疼像是针刺似的,一阵一阵地扎着殷俶的神经,叫他自醒来后,就没有什么好脸色。 他接过伯柊呈上来的醒酒药,呷了一口,却陡然蹙起眉,凝视着自己右手食指略有些红肿的指腹。缓缓捻了捻,这痕迹倒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烫过。 “昨儿夜里,爷醉酒后没有出去?” “咱家和那三思都守在门口,主子您确实是一整晚都没有出去。” 殷俶狐疑地看了眼伯柊,对方面色坦然,甚至神情里还掺了几分委屈,似乎不愿意被他如此这般的质疑。 他压了压眉心,从床榻上起来。胸口的伤势好了四五分,眼下临近年关,所有的风浪都隐藏在那喜气洋洋的气氛下。也幸亏是受伤在这个时间,他还能腾出些许余地养伤,顺带着也喘口气。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