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恢宏的诵经堂内诵经祈福,每人都在一个单独的小隔间里,银栀此刻还守在自己小隔间之外。除了她,没人知道官白纻今夜外出过。 她侧首,眼睛不再看向老和尚,手指却深深地绞紧,握住那把银质的小剪刀。 “吱呀——” 老和尚的房门被推开,年轻的小沙弥走进屋内。 如一放下手中的蒲扇,官白纻还攥着那把剪刀。 又进来一个七尺大汉,穿着锦衣,气度不俗,手里拎着一杆白玉柄的灯笼。 官白纻怔住了,握着剪刀的手开始颤抖。 最后一人踏着木屐逆着月色走进来,他身披黑色的大氅,更衬得面如冠玉。 那人进门,在眼睛适应了屋内的黑暗后,借着浅淡的月色,打量完了屋内的情形。 他经过还发着懵的小沙弥和三思,掠过坐在蒲团上的老和尚,踱着步子,走到官白纻身前。 男子伸出手来,握住剪刀的尖峰。 那只手的拇指戴着玉扳指,那品相极佳的扳指与剪刀轻轻相碰,发出清脆的相撞之声。 官白纻抬眼看着他,两眼落下泪来。 “爷。” 他听见她这样唤他。 如此,便是她也回来了。 “腕上的珠子呢?” “断了。” “回头再给你送去一串。” 他说的这般熟稔轻巧,就好像他与她不是隔了整整一个前世今生,而是昨日才匆匆分别,今日便恰巧遇见。 他们都不是情绪外露之人,对彼此的熟悉又都深入肺腑,官白纻抬眼,恰恰对上殷俶黑深的眼眸。 二人在明月松声中对视,只一眼,便似千言万语,都以互相知悉,不必赘言。 他从她手中接过剪子,放到一边,“如一大师,这里还有烛火吗?” 老和尚悄无声息地佝偻下腰背,遮掩寒湿的后颈。 被一介女流吓出一身冷汗,这种事传出去,他也不必在佛林中继续混了。 老和尚没好气地指派小和尚去取火烛,三思则被主子打发出门外,站在不远处,迷迷瞪瞪地盯着天上的月亮。 小和尚重新点亮火烛,又殷勤地看了茶,官白纻坐在火烛一侧,殷俶自然地在另一侧落座,离她不远不近。 那老和尚坐在蒲团上,也不摆弄蒲扇了,只是仍旧耷拉着眼皮,恶声恶气地问道:“施主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这难道不是大师在侯的客人?您既邀人前来,何必出言为难。”,官白纻出言冷嘲道。 老和尚瞥了眼官白纻,又看了眼老神在在饮着茶的殷俶,面上一哂。 “你们也不必在这里一个白脸一个红脸的唱和,老衲今夜只解两签,之前已给这位姑娘解过一签,已是泄露天机,险些招惹杀身之祸。” “鸦娘行事冲动,冲撞了大师,叔远替她给大师赔不是了。” “老衲福薄,受不得殿下一声歉意。” 他此语一出,官白纻迅速看向殷俶,却恰好看见对方转过来的目光。殷俶不再遮掩,从袖口掏出一道签文,官白纻顺势接过,恭恭敬敬地递到如一手中。 九月初九,大病初愈的皇长子再睁眼时,他却已经不再是他了。 初醒后的皇长子一共只做了两件事,第一件,是以雷霆手段处死了跟在身边多年伺候的太监阿福;第二件,便是求签。 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