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脆脆将小板车放开,冲着远处的方架子喊:“王二麻子,你回家不回?” 这句话稀疏平常,毫无受指摘的地方。 什么,怎么喊人王二麻子,多生分? 庆脆脆以前也不想这么喊,所以她最开始就叫‘当家的’。 一声当家的出去,千军万马来相见。 从近处到远处,因为这一句当家的,无数忙着的人都以为是喊自己。 后来众位媳妇就商量,以后叫什么当家的,就喊他名字。 从此这一片泥滩上,什么稀奇古怪的,平常重复的喊声都见过。 最好笑的一次是喊了一声‘栓子吃饭了’,竟然走出来了十来个年龄不一的男人,最小的才七岁,年纪最大的都六十七了。 之后这名字前面要么加排行,要么就加哪个村子的。 此处是八十亩泥滩的最东边,风浪较小,且海区潮流通畅,朝南,光照也十分宜人,最关键是水质很肥。 此地是收集了附近经验老道的渔家所述的信息,才选中的。 以竹子桩或是树木做桩头,深入平坦的泥滩地下,桩长足有八到十尺高。 这一片足有五亩地,全是用来做培植海带的。 将将盖好的养育带,众人在这一处看着幼苗的生长情况,要检验是否生了病害,同时要盯着养殖的水层、苗绳间距、藻体情况。 因为是头一回做养殖藻类菜的事情,少不得要亲力亲为。 庆脆脆喊了之后,不远处有一清朗男声迅速回头地应了一句。 不一会儿,就见丈夫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当然还有坐在他肩头的胖小子。 到了跟前,王二麻子将儿子放到小板车的箩筐中,揭开另一个的盖子往里看看,笑了,“我就说长生妞又睡着了嘛。” 虎头扶着箩筐的边已经站起来了,朝里边看看妹妹,对着她娘伸开小手,嘴里喊着:“抱...抱...” 下晌两个孩子睡了午后觉醒了,哭闹个没完。 照顾他们的谷雨和立夏没了法子,瞧着小少爷和小小姐哭得一直咳嗽,只得收拾了衣裳到滩田里来找人。 这也不是他们第一次来。 早前两孩子离不得爹娘,庆脆脆便如今日一般,寻两个大的箩筐,一人坐一个。 箩筐大能站起来,还能睡觉,里边铺上了舒服透气的垫子,带在身边也没什么。 不过端午节后阳头就厉害了,她怕孩子体弱受了暑气,便不让他们来。 也是下晌有过阴云,这才接过来的。 孩子都一岁三个月了,抱起来不省力,庆脆脆只抱着哄一会儿又放回箩筐里了。 丈夫在前边拉小板车,她在后边盯着乱动的儿子,“下晌的雨没什么影响吧?” “现在看不出来。过了今夜再说吧”前面的人道,想起什么,扭过头来,“上回车驾不是来音,说岳母端午节后要来嘛。是这两天吧?” 庆脆脆算算日子,“应该吧。” 每天睁开眼就在滩田里忙活,她要盯着稍微轻松些的鱼区,还要经管底下管事的学习,整日里过得昏天黑地的。 如今的住处也不在县里。 太远,来往滩田不方便,在临近的村落赁了一件小屋舍住着。 说是赁,其实也不算。 毕竟这滩田在内的附近荒地都已经被自己给买下了。 这附近只有零散七八户人,庆脆脆择的是一户年纪有七十多岁的老婆婆家。 给钱还供粮食,老人家孤身活到这岁数,也不计较别的,还将大堂屋给空出来,自己去了西边的小屋舍。 主要是家里有个小人精格外讨人喜欢。 虎头学走路快,只被人扶着走了七八天,就能自己摸着墙边往前蹭了。 庆脆脆故意远着站,拍拍手喊他过来,虽然踉踉跄跄,像个不倒翁似的,十来步远,走得一家人是激动又紧张。 终究是学会走路了。 不过有些不稳当,配上他滚圆的小肚子,格外可爱。 长生妞比不了哥哥。 当娘的也看不出是闺女发懒,还是身子不好,说走人家也走,叫娘也能喊出来。 就是不怎么给面子,偶尔开心了,才愿意喊几句。 反正至今为止没喊过爹。 不过今晚上轮到爹给长生妞喂饭了,是她最喜欢吃的炖蛋蛋。 于是在她爹喂了满满一大口后,随口说了一句‘叫爹爹’,长生妞张开只有小牙牙的嘴喊,“爹....” 其实不是很清晰,听起来有点像蛋。 当时庆脆脆正在院子通风处吹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