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煦脸上笑容渐渐收敛,轻轻点头。 高太后已经昏睡两日未醒,尽管太医说无大碍,但任谁都知道,快七十岁的人,熬的过春天,未必还能活过夏天。 “晌午的时候,与朕一起去看看。”赵煦道。 孟皇后见赵煦的神情平静,心里暗松,道:“是。” 作为赵煦的皇后,一直很了解高太后对赵煦的欺压。 为控制赵煦,不止是安排了那么多女人,福宁殿的宫女、内侍事无巨细禀报,一度还令赵煦搬到慈宁殿,高太后的寝宫外的阁内就寝,监视力度可谓空前。 赵煦翻过手里的奏本,又拿过另一道,道:“过几日,你召集京城里的贵妇们来仁明殿叙话,安抚她们一下,给几个诰命。” 孟皇后低头绣着肚兜,道:“是。” 赵煦看了眼那小孩的肚兜,再看孟皇后还没有鼓起的肚子,笑了笑,他也很期待他的第一个孩子。 这时,陈皮出现在门口,躬身而立,手里还搭着一个盒子。 赵煦瞥了眼,道:“什么事情?不是说没事别来烦朕吗?” 陈皮连忙进来,先是对孟皇后无声行礼,而后来到赵煦身旁,递过盒子,低声道:“官家,皇城司刚刚送来的,小人吓了一大跳,不敢耽搁。” 孟皇后看了眼,起身道:“官家,臣妾去里面。” 赵煦嗯了一声,打开盒子。 赵煦慢慢翻看着,不多久就神色精彩起来。 这就有人登基称帝,自立年号了? 赵煦觉得很梦幻,抬头看向陈皮,神情不是愤怒,而是古怪,道:“他们现在都这么大胆了?还有别人这么干?” 陈皮内心十分紧张,暗自琢磨着措辞,道:“官家,这赵谂是僚人归化,不懂教化,这还是第一次。” 赵煦看着他的表情,不知道是该信还是不信。 现在的大宋,即便没有他的强力推动‘新法’,‘新旧’两党已经乱了几十年,下面的‘起义’此起彼伏,从未停歇过,这种事,怕不会是第一,更不会是最后。 赵煦又看了一遍,默默一阵,淡淡道:“将这些东西还给蔡攸,让他送给苏相公。” 陈皮不敢多嘴,连忙道:“是。” 他心里轻叹,苏相公,做了个错误的选择。 若是他与曾布没有达成任何交易,或许能安稳待到年底,有个体面的退休。 一饮一啄,真的是早有定数,人力难抗。 青瓦房。 蔡攸又拿回了他送上去的盒子,脸上有些疑惑。 这么大的事情,官家原封不动打回来了?不是命他大肆搜捕,严刑拷打,追问幕后元凶吗? 或者,趁机将苏颂下狱,对‘旧党’残余力量穷追猛打? 蔡卞已经知道事情经过,暗暗点头,看着蔡攸道:“去吧。” 蔡攸一怔,他到底地位有些低,弄不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带着请教姿态的道:“二叔,这件事,我不是很明白。” 蔡卞伏案做事,淡淡道:“你很快就知道了。” 蔡攸看着这个二叔,神情动了动,没有追问,抬手告退离开。 蔡卞听着脚步声,幽幽叹一口气。 到现在,他也不敢相信,是蔡攸出卖了蔡京。 父子相残啊,这是多么残忍,不敢置信的事! 苏府。 随着曾布被御史台拿走,苏颂进宫一次后,就再没出去过。 苏家里,苏大娘子以及几个小娘,吆喝着各院收拾东西。 “这个,这些,都带上,全都带上……” “马车准备好了吗?五辆?五辆不够,起码要十辆……” “这些东西都不要了,让人变卖了,对,都变卖了……” “现钱?现钱,都藏起来,慢慢运回去……” “给我小心点,这是大公子最喜欢的瓷器……” 苏府内外,是一片忙碌。 苏颂,已然知道他待不久,准备离京了。 蔡攸孤零零一个人出现在苏府大门前,一身简装,一片繁忙中,没人注意到他,他就径直迈入门走了进去。 蔡攸看着苏家一大箱一大箱的古董字画,绫罗绸缎,以及洒落出的现钱,各种珍贵的桌椅板凳,神情毫无讶异色。 “比我蔡家还是差了一点。”蔡攸自语。 苏颂宦海近五十年,这点家产远比不上世代官宦的蔡家,再说,蔡京还是理财高手。 蔡攸径直向着苏颂的院子走去,他来不过不止一次,也是熟门熟路。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