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嫁不得高门,嫁个做小买卖的总不成问题。识字也好看账理家,省得两眼一抹黑,不得未来姑爷看重。” 岑开致轻轻点头,道:“阿姥能想到这一处,倒是人老心不老。 钱阿姥叫她打趣惯了,掀了盖看水线,确是大夫所言三碗煎成一碗,便把药汁斟了出来,闻见一股酸苦味,皱眉道:“苦煞!致娘得帮我按着,只怕她不肯…… 话未说完,岑开致拿出一个攒盒打开,指了一个黄棕方糖,道:“江大人送来的糕糖,这个枇杷桔梗糖不化药性,给阿囡压一压。” “江大人给的,你自己吃吧。” 钱阿姥真不是跟岑开致客气,旁的也就罢了,总觉得这攒盒雕纹描花的,又是柳又是桃,还有鸳鸯,叫她们吃了不大好。 “为何?江大人给的难道有毒?”岑开致不解,玩笑道。 钱阿姥暗自嘀咕,“没毒,只怕甜煞人了!” 阿囡浑浑噩噩喝完了药,含了一粒糖睡下。钱阿姥全没了心思,只守着这个小女娃,只是一剂药喝下去,烧还是烧,跟个汤婆子似的,搂在怀里都嫌烫。 虽是年节未开门,可年下多喜事,香楼的姑娘还来了买卖,要岑开致做些家乡小食,这些岑开致得心应手,并不很难办,但还是被钱阿姥推去睡觉,不肯叫她守夜。公孙三娘守了上半夜,下半夜也被钱阿姥赶去睡觉了。 岑开致也放心不下,睡到半夜起身,忽觉院中有动静,推开窗缝一看,就见钱阿姥跪在院里,对着圆月长叩头,不住的喃喃道:“我命换女命,我命换女命。” 明月皎皎,慈爱柔情,一视同仁的轻抚这个皱缩老妪,静默无声。 也不知是不是钱阿姥的诚心起了作用,第二剂药灌下去的时候,阿囡的烧就退了,只是整个人恹哒哒的,像是被酷暑暴晒后的花草。 岑开致每日各种饮子汤水,很快就将两颊荔枝肉和那一把乌黑发给养回来了,倒是她们几个,为了给阿囡滤米油,也跟着喝了好几天的稀米汤,总是泛酸。 是夜,钱阿姥又摆了祭品在院中还愿。阿囡一活泛,就拘不住她了,偷偷跑出去溜了一圈,想去找周小女娘玩耍。 周家一间裁缝铺,后头虽有厢房,可架不住人多,每房人都同布料剪子针线睡在一块,进进出出的,总有些腌臜。 岑开致是近邻,知道底细,总是另买了布请给赵婶子做衣裳。长此以往,周家人看岑开致总是不喜,从也没来食肆光顾过,倒是周家小女娘来吃了好几回白食,他们也不管束。 阿囡虽玩性大,但岑开致和钱阿姥平日管束也严,她不敢贸贸然进去,只踮着脚在门口张望。 忽然,眼前蹲下一张皮肉贴骨的脸,瘦得太过了些。 阿囡瑟缩着后退,就见冯氏鼓着眼,眼中满是血丝,道:“阿囡,你身子好了?” 阿囡点点头,又朝她身后看了一眼,道:“阿娣呢?” 冯氏艰难的扯了扯嘴角,竭力笑起来,唇却因为太过干涩而黏着牙肉,笑容古怪,好似在龇牙咧嘴的哭,道:“阿娣到好人家享福去了。” 阿囡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听冯氏身后有人叫骂。 “闲出藓的玩意,还有功夫嚼舌根!该连你一块卖掉!倒了八辈子霉娶你这么个不中用的玩意。” 阿囡吓得转身就跑,一路跑过幽深阴冷的弄堂,直直扑进岑开致温暖柔软的怀里。 “怎么了?” 阿囡抬眼看她,原本单纯澄澈的眼眸中头一次有了复杂的意蕴。 药渣救了阿娣的命,却又救不了她的命。 大房娶媳,竟要三房卖女,这着实叫人不耻。周家瞒了又瞒,可阿娣一个小女娘不见了踪迹,总有人问。 起先周家人竟说她死了,后来还是阿囡嚷嚷出来,怒骂周家老婆子,“你才死了!阿娣才没死!” 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