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难得高兴,在写挥春,淡笔秃墨地挂在庭院的细绳上晾墨,洋洋洒洒,过早地有了春节的光景。 施惠在那里拿红纸涂鸦什么,猫猫问他,你画得什么? 老虎。 明明更像猫。 汪盐刚说完,施惠就信笔捺掉了,说那就是画得太差劲了。 汪盐这天穿得新保暖鞋,她还不大会系鞋带,出门是妈妈系好的,走着走着散开了。 她想去找爷爷系,正巧孙津明出来,看到她的难处,招招手,要她过来,他给她系。 施惠一把揪住汪盐的辫子,叫她坐在那里,他帮她系。还帮她把鞋带全塞在鞋口里去,这样她就不会踩到鞋带再散开了。 汪盐看着系好的鞋带,开心地两只脚碰一碰,再告诉施惠,我的鞋跟还可以发光的,你看! 施惠懒得理她,他再去画画,汪盐说还是像猫。 她又要给他看手腕上画的手表,追着施惠,我帮你也画一只好不好? …… 汪家的这个姑娘,真是一路漂亮地过来的。她妈妈年轻的时候就是个美人胚子。 连二叔都开着默许的玩笑,说要猫猫就嫁给我们施惠拉倒了。 不成想,两个人大了却反而疏远了。 远到孙施惠好多年不提汪盐这个名字,直到他俩二十四岁再恢复邦交。 那时候,二叔默许孩子的心性淡了,且中间施惠又出了那么一档子风流事。回国没多久,老爷子就张罗着想要施惠联姻。 施惠能几个月不在家里吃一顿饭,也知会爷爷,他对那些女人没兴趣,结了他也不会碰的。 他接管生意这几年,高高低低的名利场,正经不正经的那些场合,多少都浸淫过。 孙津明冷眼旁观,二叔这位小主子,是真的修身养性起来。 有时候,用那些女人的话来说,不敢往孙先生腿上坐,怕他捏碎她们,也怕他喜欢男人,那不是白热情了。 孙施惠逶迤与汪盐来往二三年不止,向来无波无澜,孙津明几发调笑地问起来,他一再言明是朋友,别拿她乱开玩笑。 结果二叔大病刚回江南,他就坐不住了。 这二人婚姻来得太仓促太蹊跷。当初孙津明就疑过。 实在话,施惠这些年心思已经不大琢磨得透了。男人少年情意使然,没准会很恩笃,没准就会烟消云散。 直到端午那晚,二叔单独留津明,交代帮忙本家借钱那些个事。 二叔的意思是,施惠顶瞧不上这种动不动张口的亲戚,我一走,他多数是不高兴应付了。当我年纪大了也好,替他积福也罢,这几个钱我就当舍出去吧。 津明还宽慰二叔,慈不掌兵。施惠有他的考量,这点你要相信他。 二叔靠在拔步床头,青纱帐下,微微思量且点头,外头那些我交给他是放心了,只是家里…… 孙开祥和津明透了个底,何宝生那头,他有单独拟一份赠与遗嘱,是给孙津明的。 当他是半个养子也好,器重他这些年帮衬施惠也罢。只要津明看在咱们叔侄这一场,前头做的那些,后头也别忘了。 孙津明没说应也没说不应,只低眉顺叹一句,二叔算是苦心孤诣了。 岂料孙开祥仰面朝天,喃喃自言道,他就是死也闭不上眼。 施惠名下的继承遗嘱共三份,一份对公名义的全在他名下,琅华不过是跟着他后头吃分红;一份是他个人名义以及当年留给金锡的,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