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度紧张之下,她没有注意到男生的身体有一瞬的僵硬。 速度越来越快,耳边只剩风声。 越往外开,视野越开阔,安城地处丘陵,没有高山也不似平原,城市处于起伏之中。 低矮的山野连绵。 一路飞驰,绿树路灯稻田,万事万物都被甩在身后,眼前只有沉默的少年和疾驰而过的风。 温辞的心渐渐开阔起来。 她闭着眼,风声更响。 卫泯几乎绕着整个安城的外围骑了一圈,车速慢下来时,风声也跟着小了,天早就黑了。 夜色中霓虹跳动,斑斓的星光高悬。 温辞手脚都有些发软,头盔碰到他的后脑,两块硬邦邦的东西撞在一起,咚咚直响。 “怎么了?”他戴着头盔扭头看了一眼。 “没事。” 摩托车在山道缓慢行驶着,卫泯最后将车停在一处凉亭附近,站在那儿能看见大半个安城。 温辞和他并肩站在一处,入目皆是交错纵横的光影,像星星坠落凡尘,熠熠生辉。 夜色寂静,山林深处的钟鸣声忽远忽近。 也许是当下氛围使然,也许是她迫切地想找一个人诉说,温辞打破了这一晚上的沉默:“我有一个堂姐——” 卫泯在她开口的一瞬间,扭头看了过来,温辞没有看他,自顾说道:“她是我们家里的第一个小孩,本来应该是很受宠的,但因为我奶奶重男轻女,我大伯母就对她要求很高,家教特别严,她几乎没什么玩乐的时间,只要考试没有拿到第一名,就会挨骂挨打。高考结束后,我堂姐去了北京,但我大伯母仍然觉得不够,要她考研,还花心思送她出国读书,镀得金越多越好,我四岁的那年,堂姐如我大伯母所愿出国了,但我们谁都没有想到,她出国不到一年就音讯全无,直到今天,我们都一直没有她的消息。” 世界之大,一个人何其渺小。 卫泯没有多问,只是安静地等着她的下文。 “我爸妈可能是杯弓蛇影,从小到大都不敢对我有什么特别高的要求,但我一样没有选择的自由,他们怕我走得太远,像我堂姐一样消失不见,总要把我放在他们眼皮底下才安心,我从小学到初中都在我爸爸单位底下的附属学校读书,学校里不管是老师还是班主任都跟我爸爸认识,到了高中,我好不容易考出来了,老郑又是我爸的大学同学。”温辞自嘲似地笑了声:“可能到了大学,我爸还会是我专业课的老师。” 她人生里的每一步,都被提前刻上了标签,没有惊喜也没有意外。 像一湖沼泽,泛不起波澜,连石块掉进去,都只能被吞没。 “我是人,不是物件,没办法他们想放在哪里就可以放在哪里。”温辞想起过去每一次无用的挣扎,每一次试图做出的努力都被父母三两言语粉碎,心中一阵无力和委屈。 她憋着眼泪,轻不可闻地说:“我也想要有选择被放在哪里的自由。” 眼泪什么时候落下的,温辞都忘了。 只记得脸颊被指腹轻轻蹭过的触感,一晚上没怎么吭声的卫泯站在她面前,双手捧着她的脸擦掉她的眼泪。 这一刻,他们都忘了这样的动作是否超越他们现存关系的界限。 她需要诉说,而他正好是那个倾听的人,安慰似乎只是附属。 第11章 温辞长到这么大,几乎很少掉眼泪。 在别的小孩还要通过掉眼泪来获取父母更多的关心时,她已经被柳蕙和温远之全方位的关照着。 哭泣在他们面前得不到任何多余的关注,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被看作成无能和脆弱的表现。 他们无法理解,我们已经把全部的爱都给你了,你的眼泪是从何而来,又是为什么而流。 眼泪当不了利剑,也成不了盔甲。 它一无是处。 温辞像是才意识到这一点,猛地偏开了头,回避似地躲开了卫泯的视线。 他也没说什么,抹掉指腹间的水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问:“回去吗?” 她快速擦了下眼角,话音里还带着哭腔:“嗯。” 卫泯先她一步离开了凉亭,走到车旁拿起头盔戴好,又取下另外一个递过去,忽然问:“想不想学骑摩托?” “啊?”温辞很诧异,下意识问了句:“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他意有所指地说道:“我们这个年纪,不正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时候。” 她安静地戴上帽子,手在底下摸了半天也没找到暗扣的位置。 “怎么这么笨。”卫泯轻笑了声,伸手帮她调整好暗扣,冰凉的指节擦着她的下巴,“好了。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