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义兄 景阳宫, 洋桃瞧着急得桃腮绯红的苏吟儿,忙放下手中的青花瓷白莲盏,将手上未干的水渍擦在洁帕上, 想了想, 问清秋。 “我前几日从府上带来的箱笼,装着夫人义兄回信的箱笼, 放哪了?” 清秋一时想不起,摇头, 洋桃急了, “哎呀,就是红木色那个, 有把金色的小锁头那个!” 都怪自个不好。 那天洋桃从安国君府回来, 夜已深,她打着哈欠想睡个早觉, 匆匆将箱笼交给清秋放着,后来也没多问。这一晃好几日了,若不是夫人问及, 她都快忘得差不多了。 清秋细眉微蹙,片刻的思量后,快速走到西北角的梳妆柜前, 从梳妆柜左下方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箱笼。 “是这个么,洋桃?” “对,就是它!” 总算是找到了。 洋桃把小箱笼抱到苏吟儿跟前,吐了吐舌头, 略有些不好意思, “夫人呀, 您找它做什么?您的义兄还没回信呢!” 夫人不晓得“义兄的回信”都是主子亲手写的。 四年来,夫人写给义兄的信,满满当当的,全塞到了主子书房的抽屉里,从未寄去过漠北。 一封也没有。 苏吟儿接过小箱笼,小箱笼沉甸甸的,压得她踉跄了一下,差点摔着,幸而被一旁的清秋扶住了。 小箱笼落在桌案上。 这是一个极其典雅的黄花梨箱笼,褐红色,不大,四角磨得平整光滑,中间的纹理清晰可见,隐隐能看出匕首雕刻后的痕迹。 犹记得四年前的一个黄昏日落,苏吟儿斜倚在半掩着竹帘的雕花窗前,对着庭院里的腊梅花唉声叹气。 彼时她刚随着陆哥哥来到京城,人生地不熟,没有旁的亲人、没有多余的朋友,加之刚刚丧父,她的心情很是低落,日日幻想着漠北一望无垠的大草原,幻想着能与义兄见上一面。 坠着珍珠的帘幔被轻柔地掀开,陆满庭抱着一个黄花梨箱笼走进。 ——“莫哭了,吟儿的眼睛都肿了。吟儿可以给义兄写信,我帮你稍给他。” 自此,陆哥哥送给她的黄花梨箱笼被她珍藏,装着这些年义兄的回信,承载了她对亲人的思念。 苏吟儿从回忆里抽出思绪,握紧了藏在宽大袖摆中的拜帖。 那拜帖是陆哥哥不慎落下的,上面有陆哥哥亲手写的字,不同于往常的字体,却和她这些年收到的义兄的回信,一模一样。 清秀的字体,起笔有神、转折有力,绝非第二人能模仿的。 明明已经猜到了答案,她却哆嗦着不敢看。 她抬眸,氤氲着浓浓水雾的眸子凄凄轻眨,笑得很是凄楚。 “你们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会儿。” 洋桃和清秋相视一眼,想问什么却什么也没问,留下苏吟儿一个人在内殿。 那黄花梨箱笼上了锁,钥匙就躺在梳妆柜正中间的抽屉里。 苏吟儿静静地立在梳妆柜前,半晌没有动过。 铜镜里,映出一张娇好的芙蓉面,那不染是非的纯稚美目不安地流转,晕满了痛楚。 她颤颤巍巍地打开抽屉,又“哐当”一声,急促地合上。 她难受地弯腰,大半个身子趴在梳妆镜前,单薄的肩膀不住地颤抖。 她吸了吸酸涩的鼻头,强迫自个直起身子,走到铺着白色狐裘的大圆形床畔。 下午的阳光是刺眼的,从闭得严实的窗口照进来,洒在温润的玉枕上。 那绘着鸳鸯的双人玉枕,还残留着淡淡的荷叶香。 如葱玉指抚上柔软的狐裘、抚上他曾躺过的地方、抚上冰凉的玉枕。她忽地有些喘不上气,把头埋进狐裘里,瑟缩成小小的一团。 黄昏日落、冬寒乍起,苏吟儿木然地看着头顶的珍珠宝石,郁郁光火中,紫蓝色的半透明轻纱笼罩出如烟的恍惚。 她拖着似有千斤重的双腿,一步一步,挪到黄花梨箱笼前。 她拿出抽屉里的钥匙,缓缓打开金色的锁头。 “砰”地一声,她颓废地跌坐在厚实的绒花地毯上,恹恹的,手中的拜帖轻飘飘的,落进了梳妆台靠近墙壁的缝隙里。 * 养心殿,陆满庭正襟高坐在龙座上,修长的手指扫过整齐的龙案,敲了敲。 清脆的声音响彻大殿,威压袭来,殿下跪着的大理寺汪正卿战战兢兢,不敢抬头瞧他一眼。 陆满庭冷冷一瞥,拂袖让周遭的小太监和侍卫都下去,汪正卿适才抹了把虚汗,靠近了些。 “安国君有天龙之姿,属下甚是仰望,愿效犬马之劳。初四祭祖,郊外方便,安国君可行大事,属下愿倾其所有、助一臂之力!” 陆满庭嗤笑,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