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吓然回过头来,端着碗的手指因常年做粗活,指甲外翻。 一身灰色的粗布衣衫,衣领黝黑露出几块打成缕的碎棉花,春寒料峭时还穿着磨破露着大脚趾的布鞋。 微有些木讷,言语可见是好生受过学问的:“在下赵孟白,公子何事?” “随吾来。” “这…” 赵孟白见来者衣着气度不凡,却摸不着头脑犹豫并未跟上。 程立见状,拿出中书令牌拍到他手里,又附耳说了几句。 赵孟白眼神忽如旭日破云霭,连连说了几声好,连手里的旧碗都未及放下小跑着跟上。 祁钰找了见角落里空着的厢房推开门扉上的厚灰进去,回头吩咐程立:“在外面守着。” “微臣赵孟白!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孟白见到祁钰俨然如同得遇救星,当真是做到了五体投地。 “赵卿平身。” 祁钰亲自将人扶起,“此中民情,为何不上报朝廷!” “皇上!” 赵孟白涕泗横流,其中委屈痛心断非三言两语可概括:“这河阳城的灾情,若非皇上亲临所见,微臣拼命也难将奏报送入京中!” 他这半年来,几乎每三日便休书一封送入京中,却皆是石沉大海了无音讯。 “你身为一方太守,为何不在府衙主事?” 赵孟白言尽于此,他又有何故不明。 就连他一国君主的圣旨,都能被士族下臣视若无物。徐鸿胆敢在朝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搪塞差事,事关河阳真实灾情的奏折自然也被筛了出去! “微臣虽未河阳府一州之长,却是呼而无应,名不副实。” 赵孟白声音平静自持,不卑不亢。 “河阳府其下二十六县,县令攀附门阀者甚半,余下众人位卑言轻,敢怒而不敢言。就连臣之太守府衙,亦被恶官爪牙所占。” 赵孟白早年进士出身,通朝局,自知如今天下苦于门阀党争,皇上亦左右掣肘。 只是… “这便罢了,不过官位虚衔矣!只是皇上…您的百姓们正在被活活饿死啊!” 第38章 用药 祁钰带着赵孟白走出洒金巷, 迎面碰上了闻讯而来的刘立恒、刘吉刘昌兄弟二人,以及灰头土面脸色比百姓好不到哪去的张昭和褚浒。 “臣张昭、褚浒给皇上请安!” 几人拐到僻静地界,见君臣之礼。 二人显然是不曾想见圣躬亲赴河阳, 再看他脸色不虞, 便知赵孟白已将此地诸情交代清楚。 “张昭!你来此近一月,府衙情形为何不报与朕?” 河阳饥荒是天灾,可任灾情发酵至今却是人祸。 天灾不过一时之难,祁钰更在意的是一府太守难局其位,官场腐败营私。 “皇上…” 张昭耷拉着脸,来河阳不过月余, 却仿佛苍老了十数岁,为难道:“非臣不报,而是…此间牵涉之人甚广, 臣有心亦无力啊!” 他不过工部主事, 不在其位而难谋其职, 根本插手不进河阳府衙的人事调动。姑且不论官场上的蝇营狗苟,就连兴修水利这桩本事施利百年的工事, 都因动了地方盘根错节的利益链条而屡屡受挫。 何况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这河阳城里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京中人的耳目。 “皇上此来…可带了兵?” 张昭侧身悄声问道。 祁钰心间一凛,天子率兵可不是小事…张昭显然不会平白无故有此一问。府衙之中的师爷不过跳梁小丑,这河阳城中显然另有旁人兴风作浪。 “刘立恒、程立、赵孟白、刘吉, 你四人随朕走,张昭、褚浒、刘昌你三人将灾民皆聚集到府衙门前。” 兵?这个时候,民愤便是最好的兵刃。 河阳离京畿大营不过一日马力,他倒要看看, 是何方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