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萧珩伤势无甚兴致,但转念记起他昨晚说的那番话, 觉得还是冷一冷比较好。 萧珩也有了前世的记忆,她不是不震惊的, 但对她而言, 往事便是往事, 如今论起毫无意义。她表现出冷淡,以他不肯屈就的性子,至多等上一二日,见她无意也就罢了,毕竟,肃州局势容不得他在外悠游度日,这般想着,她换了身男装与洛长欢出去了。 其实知微所言不甚准确,因一起去诗会的人除了洛长欢,还有书院里另一位教策论的许先生,以及几位青年学子。 诗会自是极为热闹的,便是她再意兴阑珊,听着一众才子高谈阔论,即景联诗,也不由感叹南地果然人才辈出,文采斐然。 在这其中,洛长欢尤为夺目,他只在那懒懒散散站着,随口接上一二,便如缀玉连珠,锵金鸣玉。 这种诗会通常也是变相的相亲会,洛长欢本就长身玉立,俊美绝伦,再有名气和才华的加持,便有美貌女子时不时多情凝睇,清词站在他身旁,都觉自己已被佳人的灼灼目光烧出洞来。 正有人寻洛长欢品评诗文,偏他今日格外耐心,不但看得认真,点评亦是句句精辟入里,一针见血,只听得请教的那位少年书生不住点头,心悦诚服。 清词索性退后几步,看着被人群簇拥在中间,如同开屏孔雀般的洛长欢,含笑摇了摇头,信步出了屋子。 屋外空气冷冽清新,不知何时开始,天空落了雪,江南的雪,也是细碎轻俏的,如一粒粒小小的米珠,清词站在回廊的栏杆前,垂睫盯着那被覆了一层晶莹雪珠,却不减半分灼艳的红枫,忽觉心浮气躁。 “怎么一个人在外面?”身后,含着笑意的温润嗓音问道。 清词回头,洛长话不知何时走到她身旁,并肩看槛外初雪,感叹了一声:“这是今年姑苏的第一场雪罢。” “无聊了?” 清词不想洛长欢看出她的心事,抿唇一笑:“哪有。” 脸颊虽现出了小小的梨涡,然笑意不达眼底,她掩饰般打趣道:“只我又不像你们,一个个才思敏捷,出口成章的,何况站在你身旁,我都快成你的陪衬了。” “焉知他们不是看你?”洛长欢挑了挑眉。 “我有自知之明”清词捂唇打了个呵欠,歉意道:“我知你是带我来消遣,但我今儿实没什么精神,我还是先回罢。” “不要因我败了你的兴致。” “一起。”洛长欢不假思索,“适才出来时我便与许先生说了,咱们先回。左不过就这样了,统共那么些个形容的词儿,来来回回地用,听得乏了,接下来想也无甚佳句了。”说着,便率先朝外走去。 ..... 萧珩等在马车里,已是过了半日。 待到正午时候,忽然下了雪,赵剑瞄一眼萧珩,见他倚着车里迎枕,半阖着眼,长睫遮住了墨黑的眼眸,神情淡漠,玄色衣袖外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在心口上。 风渐渐凛冽,赵剑担心萧珩的身体,关切问:“世子,可要进去寻夫人?” “等。”萧珩简短道。 赵剑只觉又过了很长的时间,忽然眼前亮了亮:“瞧见夫人了。” 闻言萧珩睁开眼,从车窗望过去,随即脸色更冷。 银纷玉屑,织成细细密密的罗网,网住天地众生,在那风神俊逸的男子身旁,他一眼看到了孟清词,不知那男子说了什么,她恹恹地摇头,接着那男子伸手,似从她眼睫上取下了一片雪花,放于掌心,她才扬唇轻轻一笑,清丽如一朵楚楚绽放的小花。 两人神情亲密,在这冰天雪地里自成一个世界,虽都是男子装束,可瞧上去异常的和谐。 洛长欢。 钱塘洛家的外室子,天与姿容,惊才绝艳,他的前十六年不为人知,甫一回归家族便名动江南。 然这样的男子,自然是风流多情的,倚马斜桥,满楼红袖招,他人虽不在杭州府,西湖上却流传着才子美人的韵事。 萧珩想,清词心思单纯,若知他是这样的人,定不屑与他同行。 赵剑冒着风雪过去,说了几句后,孟清词朝这边看了过来,随即转头朝洛长欢挥了挥手,便朝着马车徐徐走来,在车前停住了。 ?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