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定看向烛台上燃尽的蜡油,他似是要把前者瞪出朵花,顺带不经意地,松开束缚住青年的手脚。 宋岫伸了个懒腰起身。 木板到底是木板,心里再满足,骨头也躺得发硬,简单活动两下,他回头问,“霍兄的胳膊可酸?” 同样坐起的霍野,“并未。” 话音刚落,他的手臂便被对方捏了下,刺刺的痛感,让他反应慢了半拍,没能躲开。 “霍兄哪里都好,只一点,嘴巴太硬,”隔空碰了下男人的唇,宋岫的眼尾又弯起来,“我替霍兄松松筋骨,保管药到病除。” 霍野:“将军还是先束发。” 若叫外头的百姓瞧见,怕是不美。 宋岫却无所谓,能和霍野被编排成一对,他乐意之至,尤其是景烨,若自己闹出什么与侍卫断袖分桃的绯闻,对方可还会再提接他进宫的事? 4404:【用不着绯闻。】 宋岫:? 4404:【景烨昨晚好像做了个噩梦,吓得满身冷汗,还叫了你的名字。】 宋岫惊讶。 他确实准备了些类似功效的药粉,但皇宫与将军府的距离、远远超过系统商店所能笼罩的范围,霍野下值早,整夜与他同游,应该也没动手才对。 4404:【谁叫昨日是中元,你又在法华寺演了场好戏。】 疑心生暗鬼,这五个字用在景烨身上再合适不过,更何况对方回溯前,亦常常梦见原主,可以说是犯了老毛病。 宋岫欣慰,【不错不错。】 先入为主,脑子里装着重生前的记忆,景烨往后无论再怎么失眠多梦,都很难怀疑到有人下药这个点。 霍野就会更安全。 草草收拾过仪表,差点随河灯一起飘出城外的两人迎着晨光摇桨返程,把小舟原样还给岸边的船夫,这才一道回了将军府。 熟练留门的徐伯见怪不怪。 早些年——少爷还没搬到这座宅院前,便常常半夜溜出去,隔天再摸回来,那时景烨尚未登基,韬光养晦,第一次自燕州回京的少爷拒绝各家招揽,一心一意辅佐对方,他也念着“三殿下”在朝堂上替少爷求情的恩。 但现在…… 思及此,徐伯倒觉得,这次能有人和少爷结伴是件好事,至少不必再躲躲藏藏遮遮掩掩,弄得像做贼。 于是,用早膳时,霍野不仅没收到“拐走病弱主人家外宿胡来”的责怪,反而还从徐伯的神色中读出一缕慈爱。 素来爱唠叨的张院判亦安静得很,仅让宋岫伸出左腕号了号脉。 明明自己也当过医生,可被对方捋着胡子一盯,宋岫竟无端生出点心虚,偷偷对霍野比了个手势: 若等会儿张院判问起来,就说他只饮了半杯。 谁料,张院判压根没给两人发挥的机会,昨天是什么日子他明白,本以为青年会喝到酩酊大醉,如今能清醒着进门,已然算个听话的病患。 板着张脸,他故作严肃,“下不为例。” 宋岫当即,“都听您的。” 怎么看怎么乖。 遗憾的是,这样和乐融融的日子并没能持续太久,半月后的某个深夜,宿在将军府的张院判被急召回宫,且带走了身为哑儿的小寿。 景烨病了。 倒不是什么重症,起初,御医们按例开了些药性温和的安神汤,几贴服下,却半点也没见效。 脉象平稳,能吃能睡,亦无头疼,仅一宿一宿地做梦,噩梦,此等古怪的病,众人还从未听说。 替天子看诊,稍有不慎便是掉脑袋的祸事,稳妥起见,御医们只得请回最德高望重的张院判坐镇。 夜里的紫宸宫也渐渐变得灯火长明。 以景烨对文武百官的防范,自是将消息瞒得严严实实,免得有人胆大包天起歪心思。 除开某些他意图试探的朝臣。 几日几日睡不好觉,脾气难免会变得愈发暴躁,景烨演了快二十年的戏,面上能忍住,私下却烦得要命。 林静逸身为皇后,再与景烨冷战,宫里发生的事也瞒不住他,召回张院判的隔天,他终是念着彼此的情谊,出了清宁宫,主动踏足紫宸殿。 以往景烨和林静逸同榻,总能安眠,对方心思干净,是他朝堂外的慰藉,景烨希望林静逸接纳真实的自己,又希望对方能永远保持这份纯粹。 偏偏这次,也许是因为先前的争执,让景烨认识到了林静逸与自己政见相悖时的固执,他拥着对方,鸳鸯交颈,大汗淋漓,竟怎么也找不回最初的心情。 子不语怪力乱神,法华寺金莲满池的奇景,林静逸虽有耳闻,却未全然相信,因为他清楚,陆停云过去取得的功绩,并非靠虚无缥缈的佛缘,而是靠能力,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