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能活着回去……薛凌再次将手掌按到地上,想试试能不能站起来。这破地儿荒无人烟,干等着来的只会是野狼。 柔软的草皮上有指头大小的硬物硌手,就在她腕间。薛凌忽而心念一动,陶弘之说这玩意儿的功效实则是护住心脉,滋养五脏血肉,权宜之计罢了。 现虽不是中毒,没准也能凑活凑活。她手上带伤,半天没解下系绳,干脆将手腕凑到嘴边,咬碎了表皮,里头丸子味道倒是极好。 有没有用不得而知,打定主意要活,就不能带伤孤身在城外过夜。既然立马起不了身,倒不如趁机睡睡,看看醒了是个什么样子。 她又往草皮深处挪了几步,捡了个舒适位置躺着。有心要放空心思,却又哪里由得自身,尤其是拓跋铣说的那一桩。 当年霍黄魏塱和拓跋铣四方勾结,黄家就不说了,霍家与魏塱也是翁婿,能捧自家女婿上位,当然可以铤而走险。 而拓跋铣,薛凌还真想过,此人是为什么,又是从何种途径与魏塱勾搭在一起的。她倒是知道魏塱许了拓跋铣四城,但上次鲜卑一行,薛凌已然瞧出拓跋铣颇有心计在身。 割地不是件小事,即使当年鲜卑南下,攻占了梁四城不肯退去,那也觉不代表城就是他的。按老祖宗传下的规矩,如果梁不承认这四城割给鲜卑,那仗就得一直打。但凡有丁点机会,梁国的兵马就会去试图将城抢回来。 至于求和,当时薛凌对魏塱了解不深,想不到这么长远。可现在看来,拓跋铣不会不知道,魏塱是篡位登基,本就江山不稳,那种局面,绝不会允许他刚当了皇帝,就把四座城池割让给胡人。 所以拓跋铣早该料到,那四座城不是那么好拿。很大程度,不过就是魏塱借刀杀人后,又鸟尽弓藏,一脚将鲜卑踢开。且为了洗清嫌疑,魏塱只会从此拒绝与鲜卑往来。 鲜卑既然在图谋羯族,拓跋铣怎么会在那时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干这种蠢事。 可惜她没深想,更低估了胡人对于礼教王法的不屑与反叛。更糟糕的是,她也开始怀疑这些礼教王法正确与否。 沉思极能平复情绪,悔恨渐歇后,还真有睡意袭来。不知拓跋铣提起这些究竟是为了啥,可往事于她而言好像已经不再如以前那么重要。 彻底睡去前,她最后一个念头是:沈元州究竟到了宁城没? ------------ 第517章 袍笏 只是她此时思考这个问题,心境与昨晚大相迥异。许是人已经到了平城城外,再无什么规矩执念,她躺在那,诅咒一般恶毒,沈元州一定要到宁城。 唯有沈元州到了宁城,杀霍云旸这口黑锅才有人背。沈家是魏塱上任之后亲自扶起来的左臂右膀,寻常小事绝对不能让二人离心。 刚好霍家三人皆是死的不明不白,虽然目前魏塱顺水推舟,时过境迁后回想起来必然寝食难安。如果霍云旸刚死,沈元州就到了宁城,以魏塱的性子,不会轻易放过沈元州的。 天上白云苍狗,合该人生一梦。 那些喧嚣厮杀都远去,城池呜咽也渐隐无声。沈元州如薛凌所愿,在这一刻确实已经到了宁城。却又与她背道而驰,并不是以她小人之心来的宁城。 鲁文安既念着要去乌州,出城前早有准备,在霍悭身上摸了两颗极值钱的明珠,一路连换四匹马,终于在戌时末踏进乌州城门。 这正是薛凌推算的快马脚程,如果霍云旸一死,消息即飞鹰递到乌州,那沈元州就应该此时到达宁城。只是她急中有误,想不得那么周全,莫说孟行没请,便是请了,沈元州未必就能轻易过去。 还好世间大道同归,鲁文安到时,城中早已宵禁。此地不比京中,黄昏一过,进出都得有牌子,且鲁文安还是从北门进,少不得被盘问的更加仔细。 幸亏与人周旋是他强项,只说是胡人有异,平城出事,定要面见沈元州才行。下人见他说的头头是道,还是去传了沈元州。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