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地上有油时,拓跋铣已经猜到粮仓里面不干净,只是等火燃起来的时候,那种气急败坏才全部涌出。 薛凌早就力竭,却拼死不肯让后半寸,直到从南边来的热浪将凉意尽数驱散,她才任由长剑脱了手,转眼即被人踢倒在地。 有刀锋冲着眼帘过来,又被另一把架开。眼里全是血,看着只有暗红色的一片,压根分不清谁是谁。 她仰躺在那,腥甜味一阵阵涌至喉头又从腮边流下,有些被衣领挡住,有些进蜿蜒脖颈肌肤里,像极了小时候初冬的飞雪钻进衣领。只是,雪是凉的。而血是热的。 所以,平城是真的没下雪。 拓跋铣过来的时候,平城竟然真的没下雪。 她总觉的那时候平城该下雪,地冻三尺,苍生缟素。 这个时候也该下雪,如她岁岁年年的噩梦,遮天蔽日的苍白掩尽一切。 怎么不下雪? 凭什么不下雪? 她要闭眼,却又忍不住呛咳。牵扯胸口剧痛,使眼前蓦然清明。下意识要去抓手旁剑,却什么也没抓住,反被拓跋铣踩住了手腕,挣扎不得。 可她没看拓跋铣,却牢牢望着遥远天际。太阳已有了金黄色泽,今日是个艳阳天,断不会下雪。 太好了。 她要死了。 不是她要死了很好,是不下雪很好,好到即使她要死了也很庆幸。 幸好没有下雪。 若是下雪,这场火就燃不起来。 她终于闭眼,呼吸却还在。隐约觉得自己在云端飘,又被什么拉着狠狠摔到了地面。有人手捏在下巴上,但还是迷迷蒙蒙的看不真切,只是城中又没外人,看不看的见并不影响。 她笑的嘶哑,说话虽磕绊,语句却是清晰的很,薛凌道:“你,你这……蠢狗。” 两人掉了个头,那会薛凌不答话,现在拓跋铣蹲着沉默。薛凌偏脸想从拓跋铣手里解脱,没有得逞,又骂了一句:“蠢狗……” 血污满脸,拓跋铣仍能清清楚楚的看见她倔强和不屑,是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瞧不起, “没了……”,她连笑带咳,血沫喷到拓跋铣脸上:“我烧光了。” “石……石亓回去了。” “你……还不……你……还不滚?” 衣襟被抓起,随手人也跟着腾空。薛凌不知拓跋铣要将自己带往哪,她也不怎么关注,但答案来的很快。 井口石沿硌在脊背处,湿气从下涌入发丝间,薛凌半个脑袋已经被按入井里寸余。好在秋季水位不高,离水面还有一段距离,倒是血滴下去,“滴答”声带着回音有些渗人。 “你说,当年我为何要让魏塱登基?” ------------ 第515章 袍笏 魏塱……庆幸里头又凭白生出些不甘。魏塱那蠢狗还好端端的在龙椅上坐着,她居然要死在这。 血沫开始倒流,吞咽不及便呛进气管里。仰面弯着身子,时因胸前肌肉被拉伸,咳嗽都成了一种奢望。这种液体导致的窒息感,很容易让她想到那年明县寒水。 不知是井底当真凉意噬骨,还是心理作祟,薛凌只感觉周身开始战栗。她许久不答,拓跋铣将人又往里按了些,头上玉束发经不住摇晃,先一步跌落进去,水花好似溅到了脸上。她指尖隐约摸着了那个“凌”字,只一瞬,就被拖离位置。 “你说,当年我为何要让魏塱登基?” 拓跋铣声音并不气急败坏,还如同在鲜卑王都与她议事一般,轻轻柔柔的又问了一次,继续道:“你答对了,我不杀你。” 求生的本能让她极想开口,但鼻翼里一直流血,不知道是刚才磕在了哪。来不及发出声音,嗓子便被一股又一股腥甜堵的严实。咽了几大口后,薛凌彻底放弃挣扎。 可她并没有被推入井里,而是被拓跋铣一把拎起,重重摔在地上。 她看不见拓跋铣挥手,却清晰的听见马蹄声轰隆往南而去。有城内,有城外。现平城已无人,大军无需挤着进来,直接走城外往宁城方向更近些。 这蠢狗居然还要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