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酒慢慢睁开眼睛的时候,有个人正凑在她的鼻尖前方,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那个人脸上有许多只白生生的眼球,各自浮着一点黑,紧贴在她面前,仿佛还在随着呼吸一上一下地起伏。 在她悚然一惊的时候,也同时意识到它们不可能属于一个人——惊色还没爬上面颊,她就急急压止住了自己的表情,在倒抽一口冷气的边缘及时刹住了车。 ……她居然不小心睡过去了。 林三酒尽量面无表情地慢慢站起来,眼看着那根象鼻扫了两下,终于退开了。她以前一向认为大象的长相十分温和安稳,但此时瞧见那张布满人眼的巨大灰皮面庞,她只觉得胃里都在收缩。 再转头一看,她发现礼包正倚在旁边,也因为疲累交加而睡着了。大象身后不远处,还有三两个同伴也清醒着,此时正顶着一张张疲惫的面孔望着她。刚才大象离她那么近,他们却只能看着,什么也不能说。好在几个小时下来,他们已经摸索到了一条规律:只要不“认知”到大象存在,那么大象就不会伤害人。 她看了一眼计时。离开始种田、搜索,才过去了四个小时,然而谁也没想到,在游戏真正开始之后,他们居然会累成这样——种田的,都确切体会到了亲手耕种农田的沉重负担;搜索出口的,也像是真去长途跋涉了一样,被消耗掉了大量体力。就连一直躺着休养的韩岁平,似乎也承受了随着时间流逝而带来的体力消损,在胸间没完没了的剧痛折磨下,终于昏睡了过去。 被派去搜索的三个人,此时都在房间另一头休息,其中芦画倚着水泥槽子,头一点一点地,好像马上就要睡着了。斯巴安坐在一面墙下,正微微喘息着,从他额头上垂下来的几绺金发,都因为被汗湿而颜色深暗了一层。他和其他两人走了同样的路程,疲累吃力的程度竟然好像也是一样的,看起来这房间并不会因为他的战力过人,就对他网开一面。 “没有找到出口?”林三酒明知道他们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目前有三分之一的地板和一臂高的墙面,都被他们以刀尖之类的锐器给划满了白色痕迹。 斯巴安摇摇头。他明显累得不想说话,顿了顿,却还是哑着嗓音安慰她道:“有我在,就出得去。” 林三酒叹了口气,点点头。她转过身,叫了一声“礼包”,季山青仍旧睡得人事不知;要再叫时,她就不忍心了。这孩子哪里受过这么大的累,她真想让他多睡一会儿——可是农民只要一刻不劳作,田里就一刻没有出产。 “豪斯特,女越,”她干脆先叫醒了另外两个农民,“醒醒,该工作了。” 现在虽然已经是下午一点了,但农民实际耕种的时间不足四个小时,所以每个人也仅获得了三颗食物球而已——扣掉不知道要交多少的税,他们连自己明天的基本生存都保证不了,实在没有再继续打盹的奢侈。 等礼包终于也被林三酒轻声细语地哄醒了以后,他揉着眼睛,又一次拿起了那把小小的锄头。众人刚才歇了一阵子,已经算是浪费了不少时间,此刻交谈几句,就又都恢复了各自的工作。 到了下午两点多时,礼包的农具最先出了毛病。 芦画躲着大象、挪过了半个房间,也累得脸色发白,看来今天之内是不可能再穿回去继续搜索了。但是尽管累,她接过农具时,神色却一点儿也不沉,反倒似乎有几分轻快;她一边用小玩具似的工具作修理,一边问道:“你们还没交过税,没法付我酬劳吧?” “可以约定好一个价钱,”季山青答道,“等交税后再给你。你收多少?” 芦画低下头,一言不发地想了一会儿。等她开口时,她犹犹豫豫地说:“……200卡吧。” 到目前为止,每一个农民总共也就获得了四颗食物球,连一向想有什么就有什么的数据体礼包,闻言都浮起了不情愿。“一半?” “我是这么想的,”芦画急忙辩解道,“你们工作了四个小时,才出现了第一次农具损坏。如果是每四个小时才出现一次损坏的几率,那你们一天工作八个小时,我也就只能修补两次农具……最低限度是300卡,我还得交税呢,加在一起,一天四颗球不是最基础的吗?这样算下来,每一次收费最少也得是两颗球了。” “或者你也可以不收费,我们每天直接供给你食物球,就省了交税……”一旁的豪斯特忽然插了一句话进来。 “不行,这属于偷税漏税。”间生举起一只手,隔着大象冲他们摆了摆:“我还是要从你们身上扣掉。” “你也可以故意少收点税呀,省下来的食物球我们大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