桩桩一件件道来,原本兴高采烈的情绪却渐渐消逝。 谢洵心中有了猜测,果然下一刻,少女继续往下说。 “多年前陆老祭酒因犯下贪墨罪被判枭首之刑,如今祭酒一职转圜不定,前不久上任的似乎是郎君的堂叔父,谢翀之。” 是陈郡谢氏的旁支,与谢侯爷同辈。 虽入朝为官多年,却始终不温不火,做过国子监学政,也做过国子监监丞,但都是七八品的小官。 前段时间因靖阳公主大婚,江阁老盯上了始终没定人选的国子监祭酒,景和帝第二日上朝时赶在江相之前,提前拍板,定下了时任翰林院修撰的谢翀之。 正六品一跃成了四品京官,虽不算高,却是去统领自诩清流的国子监,朝臣无不震惊。 偏偏谢翀之本人确实才华横溢,又有多年从仕经验,接了这块烫手山芋,公务处理的极好,国子监上下心服口服。 就算江相想把谢翀之从祭酒位置上扒下来,也要费些力气。 两人都知道谢洵去他手下任职意味着什么。 无非代表陈郡谢氏将接触到所有来上京读书的士子,无论是权贵,还是寒门,只要从国子监走出去的,谢祭酒和所有侍读学士便永远是他们的恩师。 倘若读书人只知道世家,谁又会记起皇帝呢? 谢洵心中泛起一丝乱,知道元妤仪心中的考量,皱眉解释道:“殿下放心,臣与堂叔父并不相熟。” 话音一顿,他下意识匆忙地解释,“殿下或许不知,谢氏主支与旁支素来不和。” 他鲜少解释这么多。 元妤仪只是心里叹了口气,这些世家外面看上去甚至比皇室还要风光,可内里弯弯绕绕,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知晓。 她信谢洵,却不敢信谢家人。 少女身上被一层淡淡的疲惫笼罩,她顿住脚步,看向身侧内敛如一抔冰雪的青年。 “谢衡璋,我总是忘记你也姓谢,可我又觉得你同谢侯他们不同。” “你沉默谦逊,克己复礼,寻常世家子对我恭敬,不过是表面上的假象,实则高傲自负,哪怕这两年风头渐弱,也从未将皇家放在眼里。” 她的嗓音泛着罕见的空茫,眼眸里第一次升起疑惑,有个问题,横亘在他们夫妻之间。 以往元妤仪总下意识忽视那根刺的存在,可现在她不得不正视扎在心口的刺。 而他的答案,也将决定她日后的态度。 “谢洵,我只是在想,倘若有朝一日,谢氏权势声望鼎盛,但皇权衰微,世人皆知陈郡谢氏宣宁侯府,却不知上京有个景和帝。” “那在夫君和皇弟之间,我又该如何抉择呢?” 少女的眼神像山中的幼鹿,带着不安。 她觉得谢衡璋很好,一直都很好,可是地位在此之上,是与她相依为命度过最艰难时光的血亲。 倘若真有那么一天,她终究姓元,先是皇族公主,后是谢衡璋的妻子。 元妤仪总唤他的表字,很少直呼其名,落在谢洵耳里,他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扼住脖颈,几乎喘不过气。 总见公主笑容璀璨,满面春风,便下意识觉得她不会伤心,不会痛苦,她似乎理应坚强。 可现在明明一切还未发生,她却提前给自己定下了进退两难的结局。 这样的脆弱,似乎一折就断。 良久,谢洵摇了摇头。 “不会有那种情况。”他清冷的嗓音里沾了几分柔软,说出的话却极其坚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