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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月黑风高


言。梁达士听说陈隽和上海人一块,也不前往叨扰,带一张纸条让珍珍帮忙捎话。

    留言大意是,许俞华在歌舞厅呆了两个小时,法国人雅克到歌舞厅消遣偶遇他,但是蓓琪不在,正巧碰上梁达士来做翻译。这次不是商业合谈,而是单纯的聊天,内容大概是许俞华觉得香港的武侠神怪影片蛮吸引观众,旧时上海的电影也可以考虑被重映,而雅克突然提出一个要求,顺带掏出一本在巴黎风靡盛行的《电影手册》,他笑着拍许俞华的肩膀说,如果他们能够找到评论家用中英文撰写法国电影登华人报纸作一番宣传,那他也许会改变主意。

    这一交易确实合理,许俞华腹诽的是这人倒是指望劳碌奔波的华人愿意花两三小时坐在那里看法国中产爱看的电影,可他二话不说就把这本为他们提供参考的电影杂志带走,而梁达士把他们的对话传到陈隽耳边。

    翌日中午,许俞华登门找上蓓琪,站在门口,要她阅读手里的读物。对于蓓琪来讲,读写法语不成问题,但书写中文是一个难题,更何况,她还没有机会深入学习中文,妈妈就与她相隔远洋,分道扬镳。想到此处,她的神色黯淡起来,推脱这份差事,她可以翻译法语,但没有办法用中文写一篇文章。

    “既然是写中文报道,还是找珍妮弗比较专业,我可以把一些文章译成英文,让她参考,”蓓琪提议道。

    许俞华捏着杂志,大敲一下门,骂道:“又是那个破记者,她没有权力在华埠写文章,我爸的报社早把她拒之门外,连转载都不允许。”

    她急忙往外探头,生怕有人出来兜头盖脸指责她,抱怨一句:“那你就找报社里能写的人就好了……别敲门敲那么大力,邻居会找我麻烦。”

    “总之你先翻译几章看看,你不翻译,哪个臭写字的能懂啊?”抛下这话打发她之后,许俞华往她怀里塞进这本杂志,砰一声关门离开。蓓琪还没问他会付多少钱,就被他用力使唤,对他的无礼傲慢作风无语至极。

    离开蓓琪的住所,许俞华来到报社找上于主编,正好看见陈隽坐在熟悉的皮质沙发上翻阅报纸。他不怀好意地哂笑:“又来这里做什么,这个时候你不应该在你的地方管人?屁股动一动我都知道你们这群人在互通什么,多管闲事的家伙。”

    陈隽无所谓他如何指摘,放下报纸,说:“我来这里就是为了看你会不会找人写文章,看样子你已经代表顺明堂答应雅克做这件事情,如果你不做,意味着要我帮你收拾局面。”

    许俞华继续发笑:“找,当然要找,关你屁事。”

    于主编进门,端着一杯茶出现在其中,坐在办公位,“二位同时坐在这里不常见,是要我为许老板策划什么文章?”

    许俞华一下坐进沙发,翘着二郎腿,“找个人给我写一篇关于法国电影的东西。”

    他把雅克的要求告诉给于主编,于主编却觉得难做,这篇关于法国电影的文章,主要是为了介绍一个导演的作品,如果没有亲眼看过,很难下笔去写。不幸的是,写得最好的那个人告病假住院,一不能到戏院看电影,二暂时不能提笔写字,那人正是写许志临生平的作者,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可以把握新闻,也可以做艺术评论。除此之外,很少有人能写出像样的文章。

    “其他人呢?都是饭桶吗。”

    “我可以找人写了看看,但效果是未知的。”于主编答应道。

    许俞华冷哼一声,把这事交代完毕草草离去,剩下陈隽一人坐在这里。陈隽不着急离开,问于主编:“李先生为何住院。”

    “在家里摔倒,下巴连缝三针,三十多岁的人也容易轻微脑震荡,不知道现在怎么样。”

    陈隽明白,决定去看望他一眼。循着于主编给的信息到了医院,他以礼探望,表示尊敬,毕竟这些年来李先生写过不少文章,三年前他替华工发声,两年前他在警察扫查的麻将馆帮无辜的人做口译。裘子颖认为他写得好,并不是没有道理,他确实是报社公认最好的作者。李先生的下巴和头颅都包裹着纱布,收下水果之礼,当着陈隽的面喝一碗皮蛋瘦肉粥。简单寒暄几句,陈隽便离开了,这关心已是送到,他并不代表个人,而是代表顺明堂。

    两个小时以后,裘子颖在泰丰龙吃晚饭时见到刚从医院回来的陈隽。他带着在报社还没读完的报纸进来,毫不避讳地坐在她的面前,而她抬起头来,不小心烫到自己的舌头。

    他摊开报纸,遮住了她的脸。报纸写道,英美两国官员近日在华盛顿国务院召开会议,讨论涉及非洲和近东事务的广泛范围问题,英国要求美国军队与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的其他成员国军队一同协助维护塞浦路斯希腊族和土耳其族之间的和平,而美国还在仔细研究局势。显然,英美借着和平一词维持着战略伙伴关系,在商讨是否承认人家的新政府,其实是在挑多谋善断精明强干的领导。这样的新闻足够多,普通人当茶余饭后的佐料看看罢了。他把报纸放到一边,反倒是一眼都没有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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