屯是送给关外异族流民种的地,为了彰显皇恩,也为了防边民暴|乱闹事,边城的将士会把垦好的田送给他们。这群异族流民有了落脚之处,围绕盛朝的边防线而居,就成为了预警敌情的第一道防线。 只是边民不善种植,每年收下来的粮尚不够自给,还是得靠盛朝送粮。收完秋粮的民屯就没价值了,弃了来年再种。 裴老先生摇头失笑:“怎么能说不打就不打呢?” “西夏、蒙古与金人都在那块儿地方,都是穷凶极恶的豺狗,每到秋后总要闹出点风波来——咱们盛朝,整个北境的边兵有十几万之众,将士们总不能一整个冬天缩在城里喝酒吃肉吧?总还是要打上几场,立立威风的……” 裴老先生在江凛的目光里渐渐噤声,转而去瞧二殿下,见殿下眉眼沉峻,示意他说罢,裴老先生才无奈坦言道。 “朝中的军饷总会在年尾年初的时候发到边关,到时候全军论功行赏——是以每到年关,从小兵到将帅战意蓬勃,每遇敌人挑衅,必会拼力出击,若有退却之心,则当众斩首。” 就是要趁着年关,抢着拿人头、拼业绩、评先进。 江凛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 领会到了他这个表情,裴老先生更窘迫了,换了个好听的说法描补矫饰。 “萧小郎年纪小,不知道战势关键,越是年关将近,越需要有悍将勇兵震慑,边城的百姓才能过个好年。” ……倒也算是个正当理由。 唐荼荼看出来了。 这两位裴先生半只脚算是军中人物,老气横秋的,说来说去,就是不信队长一个小少年纸上谈兵。 纸上谈兵的赵括好赖还是个通读兵书的,江凛连引经据典也无,说起战略来,犹如三岁小孩掰着指头讲高数,会显得毫无信服力。 她忍不住转脸去瞧。 二殿下听进去了,他专注听人说话的时候,眉眼总是平沉的。 江凛退而求其次:“那就与西夏和金南开放互市。今年关外大旱,整个漠南粮食都不够自足,他们都缺粮。” “市点沿着咱们的边线设,支开两翼,再做个十面埋伏阵,咱们的败兵通道取在受降城——若北元骑兵来劫市,来的是小股游兵,则双翼合口,叫他们有来无回;遇大兵压境,立刻退守内关不出,以粮食重利诱得西夏和金增兵,解兵临城下的死局。” “要是西夏和金通通反了水,也不必慌,赤城三面环山,整个关口就那么大,叫他们攻,漫山上架设弩|箭和火炮,封口就成阳关陷之局,不计火炮损失,死守内城门,叫云中府来援,云中离赤城百二十里,急行军三日就能到——云中是哪一位将军在守?” 他语速飞快,连沙盘也不看,沟壑全在脑袋里。甚至还没人出声质疑,江凛自己已经从各个角度去反证了,推演一步,考虑十步。 两位裴先生都木呆地坐着,半晌没醒过神。 江凛不知道他们在迷瞪什么,以为他二人是没听懂,起身:“我拿沙盘演示罢,蒙军从关口……” 隔了一下午,他那俩手肿得更厉害了,唐荼荼瞧他要动手,立刻瞪了江凛一眼,自己弯腰,要替他拨棋子。 才一伸手,唐荼荼怔住了。 二殿下那只玉琢般的手已经把兵旗推到关口去了,唐荼荼动作疾,反倒把自个儿的手背贴上去了。 一片玉沁沁的凉意,透过相触的那一小块皮肤传给她。 她恍了一丝儿神,他手怎么能这么凉快,这也是习武之人的妙处么…… 意识到自己跑偏了,唐荼荼忙缩回手来,顺嘴溜出一句“得罪”。 晏少昰叫她这声“得罪”逼皱了两条眉,指尖捻着一枚一枚棋子,慢腾腾地推到了关口位置,慢得让两位裴先生心生惆怅。 俩加一块百来岁的老头子,听他俩拌嘴。 晏少昰:“你还不回去睡?你听军防有甚用?” 唐荼荼叫他这“无用论”说得有点不服气,也不敢顶他,坐回椅子上咕哝:“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