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散动,书角毛糙,显然被翻阅过无数次,但应该是主人爱惜,上头的内容还是清晰可见。 白衣青年在榻上坐下,捧起那本书,认真地看了起来,但书中内容他已熟记于心,从他飘渺的眼神中,可以看得出来他是睹物思人,想到了这本书曾经的主人。 “你就是那个绿眼睛的‘怪人’?” “阿稚,休得胡言!”少女宛如初发花信,站在倾国倾城的牡丹花海中却是人比花娇,羞煞了这花中之王。她穿着一身水红色襦裙,披着淡紫色轻纱制成的披帛,所有的乌发都高高绾起,攒成好看的花形,鬓间只簪了一朵娇艳的魏紫牡丹,小巧玲珑的耳垂上挂着一对水滴状的翡翠耳环,脖颈优美细长,白得惊人,仿佛轻轻一掐就能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皎皎,我只是好奇嘛!我知道错了,下次不这么说了,你不要和我阿娘说好不好?” “皎皎”,“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拥有这样动人名字的女子,果然是如雪如月,清透皎洁,不仅样貌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连心地都一样干净善良。 他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拱手行礼,那两个姑娘也回了礼,叫“阿稚”的女孩向他道歉,他双眼却只盯着“皎皎”,盼着她再说一句话。 皎皎低垂着眼睫,不太自然地拿起手中的团扇隔开了他热烈的视线。她开口了,却是为了同伴道歉:“阿稚无礼,请齐王世子见谅。” 他喏喏地说不出话来。齐王世子李佶,平生第一次知道了何为“惴惴不安”。 他还没来得及回一句,园外就传来了两个男子的声音,他回头一看,一个是宸王世子萧睿,一个是骠骑将军家的长子许崇许翀衡,两人都是京都出了名的美男子,萧睿长相偏秀气,许崇长相偏硬朗,两人都是文武双全、光风霁月的人物,平素同进同出,感情深厚,不像他,总是孑然一身,纵使身为齐王世子,还是因为这双异族的绿瞳被称为“怪人”,为人所忌惮。 李佶正要开口询问“皎皎”的身份,萧睿和许崇就走了过来,萧睿看见他,一脸不屑,用一种隐含嫌弃的口气说:“齐王世子好雅兴,也来西苑赏花?” 他的心一下子凉透了,是了,世人都看不起他们齐王府,招安的异姓王,日日宿在青楼瓦肆,流连于女子肚皮之上,蠢笨如猪,还立了一个夏虞妓子生的庶子为世子。在他们眼里,他就是绿眼睛的怪人,甚至,如同蝼蚁一般不堪入目。 “牡丹开在这里,不拘是何人观赏,只要懂得牡丹的美,就是卑田院乞儿,也来得西苑。睿兄,崇兄,你们来晚了,方才那株七星姚黄已经被人买走了,真是可惜了,都没能好好看上一眼。”名叫“皎皎”的少女显然与萧睿、许崇极为熟识,亲昵地叫着他们的名字。 李佶的眼眶有些胀痛。 身材高大的许崇性格很是敦厚,他从不会在外谈论他人的是非,因此对李佶并无恶感,但也没什么好感。他有意隔开李佶看向皎皎的视线,温和地对李佶说:“世子见谅,阿睿不懂事,改日再让他上门赔罪。今日有事,便不久留,改日再叙。”转身就对阿稚和皎皎说:“马车已经修好了,我送你们回家,天也晚了,两位叔父该担心你们了。” 阿稚傍在皎皎身边,吐了吐舌头,不开心地说:“修马车也用不着你们俩一起去啊,你们都不在,我和皎皎带的钱不够,七星姚黄都被人抢走了,好气哦!” 许崇安慰她:“再过几日,东城郑大人家也有一株姚黄开花,郑夫人下了帖子请我阿娘前去赏花,若是皎皎实在想要,可以问问郑夫人。” “君子不夺人所好,我也是。”皎皎眨了眨眼睛,莞尔一笑,仿佛寒梅绽放,“能够一睹七星姚黄芳容,此生无憾耳。” “皎皎,我去帮你再找一棵来,本世子就不信了,天下之大,竟找不出第二株七星姚黄!”萧睿一向自负,不过以他的身份,有资格“自负”。 “睿兄,不必麻烦了,莳花弄草不过是一种情趣,执意强求反而不好,那花开在山野深林也是开,开在闹市街头也是开,并不是为我一个人而绽放的,有幸相逢,便是我的福份……你看,天也快黑了,我们还是快些归家吧!齐王世子,今日便不多陪,改日有缘再会。”最后向李佶行了一礼,温和,且疏离。 李佶木讷地点了点头,他不知该怎么开口——齐王府在京都皇室和贵族之中极为尴尬,既没有来往的朋友,也没有熟识的朝臣,他知道,皎皎一定是朝中某位高官重臣的女儿,所以才能得到宸王世子和骠骑将军之子的随行相护。但她是哪一家的贵女呢?李佶平生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血统和出身。 因为受到他人的排挤和歧视,李佶从没去过国子监,更别说侍读的宫学,他连出个城都有人暗中监视着,文惠帝表面上对齐王府和和气气,可他的所有动作都在暗示这个圈子里的人——远离齐王府。所以李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