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儿,他身上带伤,不经打啊。前几日他高烧昏迷,大夫说了,病势有些险。头儿,你和他家有……有仇,也不是非亲手报仇不可,留给刽子手折腾,他更受罪。” 牢头停了殴打,口内詈骂不绝。 韩一倒在地上,只当自己死了,充耳不闻。 前阵子,他行刺天德帝未捷,反倒昏迷,醒来后已身陷囹圄,身上给剥得剩下中衣,找不着母亲留给他的绣帕。此外,他右手沾了墨迹——兴许昏迷时有人抓他的手,径自按了手印。 狱卒见他醒转,扬声叫其他人前来。这处牢里规矩,犯人收监,狱卒先毒打一顿来个下马威,好掐住犯人家属送钱孝敬。倘若犯人家属无力或不愿孝敬,犯人便教狱卒当成出气筒,打着玩儿。 最先进牢房给韩一下马威的是牢头,那削瘦中年男子面上数道刀疤火燎伤痕,已自狰狞,目光还不善。 他问道:“你是格尔斡家的大儿子?” 韩一所中蒙汗药药力尚在,双腿虚浮,但极力挺直背脊,答道:“是。” 牢头笑道:“我老家闹饥荒,全家乞讨来京城找生路,吃过你家粥厂施的饭食。”说完,一拳打在韩一肚腹上。 那一拳力道甚重,韩一哇的一声,弯腰跪下,将胃里不多的余物全呕了出来。 牢头跟着脚踹,“我们全家靠你家活命,曾经感念得紧,你家却关了粥厂,不久我父母老婆儿女便病饿而死。”那牢头吼道:“你家富得流油,抄没家产足足有桑金五年税赋这么多,为什么不多施几日粥?你家利用穷人施粥作表面工夫,搏了好名声,便不管人死活!” 那牢头拳脚交加,把韩一打到爬不起来,缩成一团。其他狱卒本来在旁看好戏,不少人还等着接在牢头后头,体会一把痛揍昔日桑金首富家儿子的滋味,及至见头目将韩一打得不好,反倒纷纷上前劝阻。 “拦我作啥?”牢头怒道:“平日有富家子弟收监,你们从不手软,轮到格尔斡家的王八羔子,就心疼了?” 狱卒忙道:“头儿,您别说笑,谁心疼反贼来着?教人听了当真可不得了,没准将咱们打成同党。” 另一个狱卒道:“头儿,天地良心,牢里一班贼囚根子教大伙儿打得死的死,残的残,谁心疼过谁?” 牢头道:“既不心疼,别拦我报仇!” 狱卒陪笑,“不是,头儿,您是这牢里的头目,您想动哪个贼囚根子,兄弟们不敢有二话。可这王八羔子不同旁的王八羔子,他是钦命要犯,上头没特别交代,就得按规矩,让他死在法场刑台上。他若死在牢里,咱们没法交代,也担不起干系。” 牢头道:“打几下,死不了!” “您老人家武功不一般,一个不慎动真格,寻常人哪吃得住?他已经中了几箭,够受罪的了。” 众狱卒好说歹说,好容易劝离牢头,其余人也走了个干净,不敢动韩一一根寒毛,生怕他伤势雪上加霜,有个叁长两短,上头问罪究责。 韩一孤零零倒在沾濡呕吐物、乱草狼藉的地上,全身剧痛,神智迷茫。他一线神思游离,思及父母生前不只布施粥药,也悄悄资助寺庙救济穷苦,行善不欲人知,避免风头太盛,引起朝廷猜忌收买人心。 韩一问过父母,既然担心招惹后患,为何坚持行善。 “我们有余力,能帮人就帮。”大阿父可汗道:“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将心比心,将来格尔斡家子孙落难了,阿父也盼望有人像如今咱们待旁人一般,拉他们一把。” 图光引用新学的话说道:“会的,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大阿父摸摸图光的头,“其实好人未必有好报,但是阿父相信,秉持善念,流转世间,终有回应。” 韩一躺在冰冷的地上昏昏思忖:大阿父,济济儿恩将仇报,牢头因恩成仇…… 之后,那牢头日日来找韩一麻烦。其他人唯恐韩一折在牢里,连累自己吃挂落,避他而远之自不必提,见牢头进他牢房打得稍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