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戈匀不出心神猜度莫行尧的想法,疲惫而懒散地歪坐在椅上,到底不忍心叫谢慕苏犯难,拉了拉方苓的手:“吃饭要紧,反正有钱人请客,你点一锅鸡腿也无妨。” 她的口吻不自觉地夹着一丝讥讽,宁双牧轻轻地放下菜单,说:“林小姐不必认为宁家亏欠你们母女,客观地说,怀孕双方都有责任,没人逼你母亲未婚生子,一颗药或者路边诊所一个小手术而已,父亲也说过他给了你母亲一笔钱。” 旁观的陆江引额前沁了一层薄汗,暗叫糟糕,说得太过火了,林初戈若发怒在坐的人都得遭殃,剩下的两个男人都是锯嘴的葫芦,指望他们劝架还是算了。 正要打圆场,忽然听见林初戈扑哧一笑,陆江引瞪大眼抓起水杯灌了口热茶,心想林初戈气傻了不成。 方苓磨着牙忍着气,细声道:“谢慕苏这就是你挑的好男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让你去做个小手术。” 谢慕苏窘迫得不行,笑比哭还难看,宁双牧握了握她的手,郑重道:“我不是我父亲,慕苏也不是林小姐的母亲,请不要混为一谈。” “句句在理。”莫行尧突然抬起头,视线在两位好兄弟之间徘徊,“但她从不想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也不想知道她父母的过往,是你们一厢情愿要认亲。” 宁双牧垂眸凝睇茶杯中的液体,平和地道:“就算今天江引不说,用不了几天老爷子就会找上林小姐。” “朋友变妹夫,亲上加亲,点菜吃饭吧。”陆江引底气不足,捅了捅严清巡停匀的腰腹寻求他的支持,“清巡你说对吧?” 严清巡呆头呆脑地嗯一声,两位好友一个唯恐天下不乱事事都要插一脚,一个翻脸如翻书言辞刻薄得非同寻常,他略为吃不消。 莫行尧踱到林初戈的椅子旁,结实的臂膀横搭在桃木椅背上,宽大的手掌从后揽住她肩头,弯下腰附耳低语道:“我们先回去?” 隔着层层衣物她却仿佛感受到了他掌心的热度,微不可察地点点头,茶杯的热气直往眼里飘,熏得眼前雾蒙蒙的。 这世上不求回报无条件地包容她、时刻顾及她的感受的男人,只有他一个。 ☆、第40章 狗血淋头(2) 黑云压城,寒风劲吹,贴在墙上的旧广告被烈风掀起一角,外露的胶面沾满了黑糊糊的灰尘,似一团微弱的黑色火焰,于暗处幽幽地燃烧。 天气播报今日有雨,大街上行人渐稀,人们提着大包小包年货匆匆往家赶,希冀躲过这场雨。 林初戈望一眼车流,揾了揾冰凉的耳垂,沙声说:“我没开车,你也没开车,又打不到出租车,我们步行回去?” “嗯。”莫行尧拉过她右手揣进他风衣的口袋里,“饿不饿?” “不饿。”手心的暖意驱使她靠近他,她右脸依偎着他肩膀,边仰视他边前行,“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爸是谁?” 他侧头看她一眼,反手环住她腰身,似笑非笑道:“别看我,看路。” 她不依不饶:“你先告诉我。” “我昨天才知道。”他手伸进口袋中捏了一下她的手,难得幽默地说,“叫了将近三十年‘宁伯父’的男人竟然是我未来的岳父。” “你只会有妻子不会有岳父。”她手指无意识地刮着他掌心。 他失笑:“他到底是你父亲。” 想起方才在包厢时为了出气口不择言说的那些话,她低下头说:“你在包厢时很为难吧,一边是我,一边是朋友。” “不为难。”顿了顿,他问,“如果我刚才不主动跟你说话,你是不是打算当我不存在,饭局结束就回家?” 她心虚地别开眼:“我以为你还在生气,不想理会我。” 他挑起一边眉梢,佯作惊讶道:“你在意我的感受?” 她的气势立时软了一截,弱声道:“当然在意。” 走了一段路,突然刮起一阵狂风,几片灰黄的枯叶被旋涡似的风卷到空中,裹挟着沙尘无歇无休地打旋,天幕黑沉,暮霭无边,顷刻便雨雪霏霏,两人不得不就近前往十米开外的菜场避雨。 菜场内人潮熙攘,空气里混杂着鱼肉的血腥气和蔬菜的清新气味,沿路可见叽叽嘎嘎叫唤的鸡鸭,活蹦乱跳凸着眼珠的鱼,啪嗒地摆着尾巴把水珠全甩到路人的衣裤上,不知死活,不知自己即将成为他人盘中餐。 雨说下就下,两人虽不至于淋成落汤鸡,但头发与外套都淋湿了,林初戈从提包中拿出纸巾,一面踮起脚帮他擦拭雨水,一面笑问:“你在国外这么多年都是自己做饭?”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又问:“难道没有女人自荐当你的厨娘?” 人声喧闹空气腥臊,他却没有蹙眉露出嫌恶的表情,神色如常:“我不需要厨娘。”大拇指柔柔地揩去她额前的水珠,又顽劣地抹在她嘴唇上,“馋鬼,晚上想吃什么?” m.WeDAlIAn.cOm